太阳跃出地平线，日月同辉夏州城，虽然还是清早，余晶却已经早起了三个多小时。
入眼的夏州城一片荒凉，尽管昔日如何繁华，到最后，也不过只剩下几株歪脖子老树矗立在漫漫大河的中央。
城内的百姓，相信的和不相信的对立起来，一半河西、一般河东，协同五千赈灾军静静在天行河南岸排开阵势，军令难违，朝廷的命令亦不知道相信谁，他们也不得不等待着自己上层的决定。他们是兵，只会听将的命令……
“司空大人，怎么办？！”赵恩义穿着一副铠甲走了进来，这副铠甲是沧澜军中常见的长短齐头甲，内以麻衣做衬里。余晶比他高一级，获赠一个青铜头盔，且身上的铠甲也是青铜质地。
余晶折腾了半天才在戚的帮助下把这铠甲穿上，带上头盔之后，她的全身都被细密的甲片覆盖的严严实实。不算头盔的重量，这铠甲已经足足有三四十斤重，寻常的青铜制箭矢刀剑根本伤害不了她。
当然，余晶也是第一次穿上这种古代的铠甲，此时若是有面镜子的话，她一定要去镜子前面转上两圈，看看自己的威风。
但是想起戚为她穿甲时一副想笑又强忍住的模样。顿时心中一阵郁闷，看来，她肥短身材，小废柴一个，穿上这为男子汉量身订做的铠甲，肯定显得头重脚轻，不伦不类。
余晶也懒得跟戚置气，昨晚上一晚没睡，和恭恭讨论了一夜，现在两眼里还满是血丝。恭恭能够听见天下所有人的心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不到自己和西野枫篁的思想，是脑电波不行，还是西野凤凰有特异功能？
余晶手持长剑，人站在夏州城南门的城楼上。城墙外，一片汪洋，隔着可以称作为湖泊的巨大洪流，她可以看见隔着河对岸那些密密麻麻的身影。
天地不仁，百姓为刍狗。
贵族的压迫、天灾人祸，背叛、欺骗，让这些穷苦的百姓不再相信朝廷的统御，自己的夏州，不过只是他们发泄不满的一个借口罢了。
要平叛！甚至还要抵御那些别有用心的国家。
在自己表决向谁忠诚之前，最先要做的事，是将这成叛乱平息下去。
——为自己的贞操而战！
牵过战马，这个时代还未有马镫的发明，余晶脚踩自制的马镫，哪知，这一下竟然没上去，身上加了几十斤重的铠甲，她也不是久经沙场，自然不能怪她。戚忍着笑走了过来，慢慢的在她面前趴了下去。
余晶愣了愣，脸色沉下来。
回过头，咬牙道：“凳子呢？！”
赵恩义脱下头盔，见余晶问话，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戚，急忙小跑过来：“司空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余晶僵着一张脸，马鞭一指，“手托着，我不习惯踩人。”
赵恩义点点头，轻轻架住她，微一用力，把她推上马背。随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见戚仍跪在地上，拍拍他。
“起来吧！”
“大人，戚有什么做得不对吗？司空大人他……。”戚一咬牙。抓住了赵恩义的衣摆。
赵恩义低下头，看着这少年脸上的绝望之情，忽而咧嘴一笑：“小子，真是走了你的狗屎运，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司空大人竟然不舍得踩你——”
有没有受过教育，从能不能察言观色便可以看得出来，饶是戚机灵过人，但是毕竟没有受过正统的教育，在看到余晶不愿踩踏他的背时，还以为他是在嫌弃自己，觉得自己身板小，不能让他觉得安全。
望着远远而去的背影，脑中一直回响着赵恩义口中的那句“他是舍不得踩你……。”忽然间，所有的恐惧和但又都不见了，剩下的，都是满满的、想要溢出来的幸福。
来到关峡渡口。
余晶举目望去，望着这样洋洋的河水，胸口顿时豪气陡升，马鞭倒转，鞭梢指着北方，大吼一声：“妈的！一个个都逼我是吧？！我可没输过呢！”
说完，便不再言语，轻轻提动缰绳，缓缓向前驰去。
身后，尾随而来的几个军士都默默无语，一个个垂头丧气，现在两个姓“西野”的还未分出胜负，要决定投靠谁才是最重要的。
而不管对谁，眼前的这个司空都是极受宠的，至少跟着他，还能保住一条小命，至于那些平民奴隶的叛乱——那都是癣疾之患。
余晶长长的吐了口气，也难怪这些军士对于流民的叛乱提不上兴趣，主要是听闻那边的叛乱头子只是一个身材削瘦矮小的女子，在这个时代，女子都是摆不上台面的比奴隶还要贫贱的身份，会听命一个女子，可见这场叛乱会有多强？！
余晶却不认同这个观点。
从昨天恭恭的话中来说，这个叫姣菱的女子主动派出间谍潜入夏州城防，并用舆论和群众的力量煽动那些潜意识中对朝廷不相信的民众，然后在自己采取措施前，提前一步将那些游散平民组织起来，形成一股对抗正规军的力量，
此人用兵如神，尤其善于判断战场局势。找不到有可胜之机前，能隐忍、善霍乱人心。坚忍果断，如果不是恭恭说她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几乎会认为她和她一样，也是穿越而来，竟然已经懂得打心理战的重要性了。
不过，幸好这些人都是以平民为主，并没有骑兵，相信如果给这个女人两千骑兵的话，现在这个一马平川的夏州，用不了两天就会被攻陷下来。
“姣菱啊姣菱！到底……你是何方神圣？”
余晶喃喃念道。
其余人纵马跟在她的身后，并没有听清楚她的话，他们看着余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也知道眼下的形势并不乐观，但是更多的是有点不屑。对于这个司空大人在那些皇子皇帝之间的舆论，都是早早有所耳闻，看着前面一尊肥佛一样的宝塔身形盘踞在那高大的宝马上，实在想象不出，这个看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司空大人，到底有什么可以值得这些人上人去争夺的。
哦！听说他是贵人出生，还很有才！对，很有才！
这些王孙一定是冲着他的才去的。
做皇帝也不容易啊！
余晶不知道她身后的这些军士脑袋中在想着怎样的龌龊念头，只是不无焦虑的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赵恩义，道：“粮草什么时候到？！”
就算雁国离沧澜再远，现在已经一个月过去了，东海尧也差不多应该到了。
正想着，忽然，身后的一个军士惊叫起来：“大人，你看，那是什么？！”
闻言，余晶转过头，她的视力比几人都还要好得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天水交一的水平线上，几个小小的黑影正在逐渐放大，那黑影走的很快，在他的胯下骑着一匹朱红色的宝马，一身珍珠红绣金丝的蟒袍——东海尧？！
“快过去帮忙——，是粮草！”在东海尧的身后，隆隆的冒起一阵水雾，那水雾溅起，露出一角，竟然是一大群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