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瀚海扶着失魂落魄的夏长歌，看着她泫然欲泣地目送着远去的车辆，一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外。
送葬的队伍也慢慢散去了，街上又恢复往日车水马龙的繁华。
“于小姐，我们一起去南城分局，与其心怀愧疚，不如行动起来，早日完成她的遗愿，她不希望活下来的你再有什么不测。”
楚瀚海的眼睛停留在她搭在他小臂上的手上，她依赖着他站立，自然的好像——他们曾经无数次相偎相依地站在一起。
夏长歌回过神，悲痛欲绝地晃着他胳膊，哀哀地说：“你为什么拉我拉得那么紧，我都快把那该死的盖子推开了！”
他悲伤地看着她，声音努力地变得客观而冷淡：“她死了，她被找回来的时候，只有一具空壳，潭底的鱼类循着伤口血迹已经吃空了她的内脏，那警服下边是骨架和修复补充的海绵。”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看到！”她有些竭斯底里地争辩。
“这是盛夏，按照正常的尸体反应，第三天，她的腹部内脏会腐败变质，涨得鼓鼓的，随时可能腐烂破裂，可是，她身上的警服却有些宽大，丝毫没有膨胀的模样，我熟悉处理尸体的程序。”
夏长歌松了他的胳膊，用手按压腹部，压制着心痛欲裂的惊悸，艰难地反驳：
“你没有看到那么多的冰块！冰块！”
“里边是真空的，冰块是保证她能够顺利地穿上衣服，而她的脸，你推开棺盖后，就会接触空气快速地变形的，好了，你难道不希望她漂亮体面地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好了，让她安心地走吧。”
楚瀚海照样是让她抓狂的冷静，无情地粉碎她的幻想。
他抬手拉了她往回走，把她带上警车，一路开往南城分局。
夏长歌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小声地说：“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是为袭击我道歉，还是为不辞而别，或者拿走我的钱包而道歉？”楚瀚海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都有。”
“你觉得，你这声道歉能化解那么多的伤害吗？”
“额——伤害？这本身就只是一件事，你怎么能拆开成这么多，说得我的罪恶感都来了。”夏长歌理亏地低头，旋即又侧头看向他的脖子。
“还痛吗？”她又小心地问。
“痛！”
“不会吧，我这么小的力度，你顶多会晕十几分钟，睡了一夜了还痛，骗谁！”某女开始翻白眼了。
“那痛——不是脖子，而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一想到如果不是夏局长的嘱托，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他就不由有些恨恨的。
“谁让你狼一样，亲得我都要窒息了！”夏长歌不由气结，努力地要扳回气场。
“是你勾引我的，想想你昨晚的模样。”
……
暧昧的气氛在车内开始升腾，两个人却谁都不再示弱和开口。
终于到了南城警察局，夏长歌其他的同事都是刚刚参加完葬礼回来，等在大院里。一看到他们进来，早有人过来热情地把他们请到了办公室，说局长去参加市里的会议，回来就来见他。
然后是让大李负责交接夏长歌手里遗留的那个案子。
五天前，一名十八岁的少女于茜茜在本市离奇失踪。
据报案人即于茜茜的男朋友田青云讲，当天二人在餐厅吃饭，离开之前，于茜茜去了卫生间，等了二十多分钟，仍然没有出来，男朋友觉得蹊跷，就让一名女服务员到卫生间里查看，发现里边空无一人。
拨打于茜茜的手机，却发现被丢弃在废纸篓里。
田青云当即报警，警方查验现场后，初步断定，于茜茜被绑架。
第二天快递到田青云手中的一盒录像带，证明了警方的推断，可是，尚未展开详细的调查，夏长歌就出了事。
奇怪的是，绑匪没有在录像带里提出勒索赎金的要求，而是在第三天清晨才用手机通知于茜茜的父母，勒索赎金800万。
警方通过技术手段，查明所用的手机卡是从一个个体经营店购买的，此次通话也是该号码的第一次通话。
警方认为案件的突破点有两个：一是绑匪如何从酒店将被害人绑走，二是那盒录像带，尤其是后者。
当时因为市内有大型的活动，抽调了所有的警力布控，这案子就依照报案人的要求，让夏长歌全力负责了，然后紧接着就发生了那起轰动一时的爆炸案，不久，就是夏长歌出事。
楚瀚海听完案情介绍，半晌没吭声，他盯着于茜茜看了一会儿，开口说：
“人质十八岁，却被勒索八百万赎金，看来绑匪很熟悉她的收入状况，录像头天寄到了她男朋友家，没提赎金一事；隔天却又向她父母电话要赎金，这有些反常，谁都明白，这样频繁的联络，极易暴露身份；以此来推，绑匪最早应该是不打算要赎金的，后来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听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大李开了口：“我们不觉得这是疑点，毕竟男朋友只是男朋友，又不是丈夫，他不可能为人质支付巨额的赎金。”
楚瀚海以手扶额，点点头说：“有道理，不过，那绑匪把录像送到他男朋友那里，太过反常，他是什么人？能追到女明星的，想必不简单。”他说着看了夏长歌一眼。
“从今天起，我和他没有关系，那厮是个花心大萝卜，建议对他身边的女人进行排查。”夏长歌从他对眼光里看到一抹黯然和失落，不由出声摘清自己和田青云的关系。
“哦，这建议不错。”大李摸摸下巴，诧异地看看夏长歌，对着楚瀚海暧昧地眨眨眼。
楚瀚海恍如未觉，冷静地对大李说：“给她父母打电话勒索的人，是男是女，声音有没有什么特征，口音或者情绪怎么样，通话的背景有什么特点？”
夏长歌刚要回答，又闭了嘴，她是于茜茜了，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信息。
大李张张嘴刚要说，手机嗡嗡嗡地震动声传来。
他接了后，只说了几句话，脸色就变了。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他和他手里的手机，几分钟后，他挂断了电话，勉强地笑着说：“绑匪又给家属打电话来，赎金提高到了一千万，可是，人质已经不在他们手上了，这涨赎金的底气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