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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归家心碎

书名:一只兔子两头饿狼 作者:沧浪水水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6
    夏长歌拿了楚瀚海的钱包,镇定地离开宾馆,到远处的十字路口附近打了出租车,直奔自己家,她从来没有这么急切和焦虑,她老爸现在该难过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夏季的八九点,正是市内堵车最厉害的时间段。
    司机看这位美女满脸急迫,也尽可能地绕行,走街串巷,跑得飞快。
    她家住在市内的一个单位集资楼,社区不小,绿树婆娑,里边的住户差不多都是司法系统的人,治安状况当然是其他地方没法比的,小区外边不远就是个朝气蓬勃的农贸市场,附近各种富有特色的店面也很多,在家里躲着暑气闷了一天的人们,很多都在这时到街上吃东西,或者闲逛。
    她在老爸最喜欢吃的聂老二鸭脖店下了车,此时店里又挤又吵,周围有很多熟面孔,劫后重生,她带着热络和感慨下意识地对着他们点头打招呼,可是,发现大家看她的目光却都是有些迟疑,她这才想起,别人的眼中——她现在不是夏长歌。
    老爸,她该怎么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面对热气腾腾的喧闹声,她生出跻身其中的渴望,原来,饮食男女,活着能用这样的方式,痛快地嬉闹吃喝,是这般的让人心暖。
    她提着父亲喜欢吃的四样小菜挤出了人群,想了又想,心底有了对策,就又转到另一条街上,买了他爱吃的油炸江米小油条。
    到了小区,曾经熟悉的保安立马追过去问她找谁,她愣愣地站住,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老爸的名字。
    “你去夏局长家?哎呀,看你这模样,是小夏警官的朋友吧?那就不签了吧,今天这人都是冲他家去的,你说这什么人这么歹毒,小夏警官多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那保安一如往常的饶舌,唠叨着就拿着访客登记表叹息着走了,可是,这话听在夏长歌的耳朵里却拔凉拔凉的,她原来已经是说没就没了的人了。
    熟门熟路地走回自己家,到了门口,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里边有很多人低声说话。
    她觉得喉咙干涩,紧张得浑身是汗,推开门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竟然闪了两闪,门口的客人探手抓住门一拉,想用力一推把门锁上,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夏长歌。
    他刷地起身,瞪大眼睛瞪着夏长歌,房门随着他的动作大开,惊呼道:“呀——于茜茜?你是于茜茜!”
    第一声是抑制不住的惊异,第二声可就有些压制不住的怒气。
    夏长歌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南城局里和自己一个组的李达远——局里人都喊他大李。
    “我——我来看看夏警官。”夏长歌说着目光急切地扫视客厅,那里坐着十几个人,她老爸明显不在这里。
    “看夏警官!你是看老夏还是小夏?托你的福,长歌她接了你的案子就遇到这样的祸事,你倒是好眉好眼儿地回来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你现在和我一起到局里说说清楚!”
    大李说着就往外推她。
    “李警官,请你放手!夏警官昨晚是去救——我,才牺牲的,我们一起落到事故地点不远的悬崖下的深潭里,我今天早上醒来就飘到了远郊海滨游泳场,艰难地走了一天,才找到了这里,请您不要为难我,我会配合警方揪出罪魁祸首,现在请您让一让,我要给小夏警官上一柱香,还有,和夏局长说几句话。”
    满座讶然。
    夏长歌真正的死因这么容易就真相大白了?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证还是让在座的人爱恨交集。
    “说的比唱的好听,不是你,长歌怎么会死的这么惨,看看你,一根毛都没有伤到,凭什么就她的身上中了那么多枪?黑灯瞎火的,连子弹都能避开你?”
    大李初始只是猜测,此刻听她自己证实,更是恨得口不择言。
    “就是,从那里到这来用得着一天?说谎也不看看什么地方。”
    “你怎么不和警察局联系?不知道大家都是秘密地寻找你吗?”
    “连被绑架报案,你的经纪人都能对媒体撒谎说出国度假,你现在来这里,明天有胆出席长歌的葬礼,把真相告诉媒体吗?”
    ……
    周围的质问声让夏长歌听得眼睛发涩,想说话,却泣不成声,捂着嘴就剩下呜咽声——聚集在她家的人,都是她的同事和亲戚,他们都在为她的死去而伤心,可是她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痛苦,只能艰难地用别人的身份和他们打交道。
    “小李警官,来即是客,夏局请于小姐进去。”
    资深法医钱丽从灵堂里走出,及时阻止了冲突,推开聚拢向门口的人,招呼夏长歌。
    她是个离婚的单身女人,四十多岁,肤色白皙,颇有几分姿色,一直都和夏局长走得很近。
    “谢谢您,钱阿姨——不——谢谢钱警官!”夏长歌习惯地要叫她阿姨,却突然警觉地改口。
    这一句谢谢,并不是因为她帮自己解除困境,而是发自内心向她道谢,谢她能在这样惨淡凄凉的绝境中陪在老爸的身边。
    钱丽闻言诧异地愣了,转而认真地侧头看了她,这姑娘声音太真诚,还有,这称呼有些出乎意料,因为她很确定,她们俩是第一次见面,她怎么知道她姓钱,而且她现在穿着便服。
    钱丽很快就回过神,伸手安慰地拍拍大李的肩,亲昵地把夏长歌从大李身边拉进来,挽着她走向灵堂,说:“姑娘,你能来给长歌上香,就证明你念着她的好;
    有什么线索,就请你耐心地提供给警方,她死得太惨了,中了三枪,身体本身就被打爆得不像样,又在水里泡了很久,你都不知道,看着有多凄惨,遗体需要整理,天太热,只能停在殡仪馆一号厅,明天上午十点,举行告别仪式。”
    钱阿姨说话从来都含蓄至极,现在对她这样陌生年轻的女孩子和盘托出真相,恐怕是在希望借助这短暂的接触,努力打动于茜茜的同情心或者义愤,争取到她的配合,早日揪出凶手——这女人对他们父女俩,真的是用心良苦。
    “嗯,我明白,也记下了。”
    夏长歌随着她走到了自己以前住着的房门口,只见里边的格局大变,墙上大幅的炫车图片都消失无踪,宽大的书桌直接被移到了对着门的那面墙边,上边燃着两支白蜡,桌上摆着很多的供品,正中间的墙上,挂着她的黑白照片。
    一侧铺得整整齐齐的床上,颓然坐着她的老爸——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山一样沉稳、让她仰望、让她依靠的老爸这个模样——他此刻呆呆地坐着,老态如此明显,敦实高大的身材有些形销骨立,微微地佝着背,花白的头发乱蓬蓬地拥簇着一张皮肉松弛下垂的脸,下巴上都是胡子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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