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空荡的朝堂中,只有这二人。
夏侯谌坐在龙椅之中,他面色一惊,讶然失色道:“没死?”
“回主子,顾恋夏未死,今日所去贺礼之人,基本都见到了她。”那黑衣人照实禀报道。
夏侯谌眉头微蹙,眼中带着诡谲的猩红,“派人下去给我查查她现在在哪里,然后回来禀报。”
“是。”那黑衣人迅速消失于朝堂中。
顾恋夏,未死……
夏侯谌的脸色越发的狰狞,握着龙椅扶手的手背,青筋暴露。
又回到了这个山中别院。
她应该是习惯这里才是。
她可以赤足踏在长毛地毯上。
一入眼帘全是她所爱的素色。
再也没有人让她心伤了。
满满的全是宠溺。
可是,为何,她越发的寡言,越发的沉静了。
顾梓晨站在恋夏屋外的床边,眸色忧悒。
一如三年前,他将她带回,他推开门的那时。
她躺在长毛地毯上,空茫的看着某一点。
那么平静的她,似是快要融入空气中了。
顾梓晨悠悠的叹了口气,摇着玉扇离开了。
或许,让她独自清净一下,也是一种宠溺。
洞房花烛明,舞馀双燕轻。
昨夜,是他们的洞房夜。
终究,她还是失眠了。
恋夏躺在长毛地毯上,夏日虽热,可顾梓晨却异常贴心的从冰库里面,让人搬来了几块冰,放在她屋中。
现在的他们,大抵是进宫觐见了。
她一遍遍的想起三年前,他们成亲后所做的一切。
现在,那王妃的位置已易主,和她无关了。
心中却还是空落落的难受至极,昨日看过了夏侯鸾的冷漠,不耐,为何还不死心?
恋夏长舒了一口气,沉静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轻轻的推开,顾梓晨放轻了脚步,将她从地上抱起,放至床上。
他盯着恋夏安静的睡颜好久,直到那呼吸渐渐均匀,他才离开。
她终于睡着了。
夏侯鸾和安又晴进宫后,自是被太后问了恋夏的事情,安又晴娘家虽离京城颇远,但恋夏和夏侯鸾的事情她也是略有耳闻,但并不知恋夏昨日也到过礼堂。
而夏侯鸾对于恋夏的事情闭口不答。太后也就乏味的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这一举动恰巧对上了夏侯鸾的心思。
他催促马夫快点赶车,一到王府,他便匆忙的赶去了西园。
昨日,恋夏落寞的背影像是烙印般,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他快步行至西园,院门紧闭,他心头闪过一丝不安的情绪。
夏侯鸾连忙推开院门,花花和灰灰还在窝中睡觉,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它们迅速的窜了出来,见着是夏侯鸾,它们摇了摇尾巴,又钻回了窝中。
夏侯鸾看向屋子,却也见到屋子的木门也是关紧的。
他连忙走上前推开。
“恋夏!”他走在屋中呼喊着她的名字。
“恋夏,白莹!”可却寂静的毫无回应。
他怔然的盯着恋夏的床,那床似是冰冷了许久,他忽然失控的冲出了屋子,大喊道:“影卫,快点出来!”
可……连影卫都不在了……
夏侯鸾顿时茫然跌坐在地。
她真的离开了……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恋夏……
顾恋夏!
再早一点点,再早一点点来这儿,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若是婚礼前那日,他来找她,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若是能将他的一切计划告诉她,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可是,她离开了。
夏侯鸾怔忪的慢慢走回了房中,这屋中的每一件物品,都留有她的味道。
他看见她坐在梳妆桌前,细细的擦上胭脂,然后,他笑了。
因为她还在。
他看见,她躺在床上,一脸恬静的安睡,然后,他笑了。
因为她还在。
他看见,她坐在饭桌前,大口的吃着饭,然后,他笑了。
因为她还在。
因为他想着她,念着她,以为她还在。
他慢慢的拂过她屋中的一切,似是如此,便能感受到她还在的气息。
他拂过椅子,他拂过窗边,他拂过饭桌,最终手停留在了书桌上。
桌上,用一镇纸压着两张纸。
夏侯鸾心中闪过一丝希望,他颤抖着手从镇纸中抽出了那两张纸。
却只看到一纸休书,那是,他写给她的。
而令一张纸……
上面只写了八个字。
她对他只有这八个字要交代吗?
夏侯鸾涩然的看着那张纸,眼眶竟红了。
滴答。
他紧抿着唇,胡乱的擦去了脸上湿漉漉的水渍。
若有来生,愿鲁且愚。
那张纸上,如此写着。
白纸黑字,深深的刺入了他的眼睛,刺痛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