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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书名:不如不许倾城色 作者:萧飞燕舞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7
    出门朝右走,少年在路口像往常一样等待自己的青梅竹马。他手里紧握着手机,但不会轻易打给她,这是自己一个生活要掂量话费的缘故。幸运的是没过几分钟甘彩宁就出现了,她剪了短头发,刚好到肩。她的精神比前几天要好,母亲过世的悲伤也应告一段落了。
    彩宁微笑着对老朋友打招呼:“大成,独叶枝有没有长出新的叶子?”
    “没有啊,依然是独叶枝。”少年觉得这个回答辜负了朋友的期望而露出抱歉的表情。“哎,真是的。自家门前的树也不好好照料才会变成这样的。”
    “又不是我家的树,为什么要我照料?”大成理直气壮地反驳彩宁。
    “但你不是很喜欢那棵树吗?喜欢的话就帮下它。”听到彩宁的话,少年愕然地看着她。平时的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闲聊几句之后两人就开始走向学校,大成总会放慢自己的步伐让彩宁跟得上。
    看到彩宁心情转好,大成终于开口把积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问出来:“你是不是要搬去和爸爸一起住?”
    “嗯,但是我不太想和爸爸一起住。”彩宁低声地说,心里有点不安。
    “那你可以继续留在那个房子住下去吗?”听到彩宁说不想跟爸爸住,大成莫名其妙地觉得开心。双目期待地看着彩宁。
    “不行,我没有能力交付租金。这个月本来应该搬出去的。房东可怜我才留多我一个月,我不想再打扰房东。”彩宁皱着眉头为难地说。
    “那来我家住怎么样?你看我父母都不经常回家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也太闲了,多一个人平时可以聊下天。”大成笑眯眯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彩宁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谢谢你。我决定要搬去和爸爸一起住,爸爸今天晚上就会来接我了。所以说明天就见不到你了。”
    气氛一下变得凝重。对大成来说只要彩宁一开口要留下来就会想方设法帮助她,可是现在她已经决定好了,尽管说是不愿意,但她爸爸是个有钱人,这样对彩宁的生活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大成一直没有回话,阴沉着脸。路上的行人如同空气,世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片白色。
    上课的时候,坐在后排的大成时不时看一眼彩宁的背影。他记起小时候的事情。第一次见到彩宁是在三岁的时候,那个时候彩宁的妈妈月音带着三岁大的女儿来到大成家。月音与大成的妈妈是老朋友,那次之后月音经常带女儿过来,大成和彩宁渐渐变得像兄妹那样亲密。
    小时候,他们经常在家门前那棵芒果树下玩耍。还记得那年夏天,大成从树上摘了好几个芒果。小彩宁看到有好吃的东西自然而然伸手问:“大成,给我一个芒果。”“不给,这些芒果是我摘的!”大成大声地回答。小彩宁被这一声大叫吓到了哭了起来,这时候月音走过来对大成说:“男孩子不能这么小气哦,分给宁宁一个芒果吧,让女生哭的男孩一点都不帅哦。”她是开玩笑的语气说的,重来都没有大声呵斥过孩子。大成看到哭眼的小彩宁心里也不好受:“好啦,都给你了。”小彩宁拿到芒果才止住了哭声。大成的妈妈总是会在旁边看,边微笑。她是很少管大成的事。就大成的感觉而言,童年都是在月音的管教下成长的。
    “果然还是月音阿姨比妈妈更啰嗦。”大成不禁自言自语,低着头不让其他人看到他忧伤的表情。彩宁的妈妈对大成来说就像亲人一样,却在上个星期不幸病逝了。也因为这个原因,彩宁要搬去和爸爸一起住。好不容易才熬过一段死别的悲伤,现在又迎来生离的痛苦。到底彩宁又是怎么想的,大成心想:或许我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会淡忘,我也应该变得从容一点才行,普普通通地送别。
    明明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重点中学和彩宁一起。记起小考那一年,成绩中下的大成眼看是考不上重点初中,而作为优等生的彩宁一定会考上重点初中的。有一天,月音问大成:“大成有没信心考上重点中学?”“啊,我觉得应该考不上。”大成惭愧地回答。彩宁在旁边温柔地说:“大成考不上的话我就跟他一起读普通中学好了。”然而月音在那一天发火了:“彩宁,你是不是烧坏脑了!……”大成还是第一次看到月音发火,就在那一天竟把彩宁骂哭了,月音也哭了。毕竟她被男人抛弃过,看到自己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追求,内心到底会有多伤。大成看到那一幕,心里内疚,发誓一定要考上重点高中。苦战了几个月,终于搭上了尾班车来到了重点初中,而且十分幸运地和彩宁分到同一个班。对大成来说这是经历过伤痛和辛酸,靠自己的双手赢来的胜利,没有和彩宁分开。可惜的是,不够一年的时间就发生那样的事情,彩宁又要离开了。
    下课的时候,一位女生走到大成旁边。大成微微往上看,看到是彩宁后立刻又底下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丧家犬般的脸。“怎么了?”大成冷淡地问。
    “其实,我爸爸已经来到了。”彩宁不情愿地说。
    “现在就要走了?不吃……午饭……吗?”大成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一样,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
    “不是的,现在我要回去办退房手续。中午12点,那家店见,绝对要来哦。”彩宁着急地说,怕大成忘记又重复说了几遍。
    “我知道了,一定去就是了。放心吧,这么重要的一餐我是不会忘记的。”听到彩宁的重复提醒,大成有点不耐放地说。
    “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彩宁红着脸低声地说。
    “什么事?”
    彩宁犹豫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之前我妈妈将你家门前的芒果树取名为独叶枝,你应该也听到我妈妈说,我是那片树叶,她是那根枝条。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你是说独叶枝的寓意吗?”大成摇了摇头说,“我没想过太多,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就有莫名其妙的悲伤感,到底是怎么的寓意?”
    “你先猜一猜,到午饭的时候,希望你能给我正确的答案。”彩宁微微一笑,然后回到原来的作为,收拾好书包之后,向班里的同学挥手告别。彩宁在班里也十分受欢迎,班里的同学都舍不得她离开。这个时刻,就只有大成安安分分地坐在座位了。其他同学都走去送彩宁了,一直送到学校门口。
    彩宁决定和爸爸一起住的话,就会转到其他城市的中学。一切都很优秀,样貌又好看的她应该很快就会交到很多好朋友。“我注定要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客”大成这么认为。就从她今天从容愉快的表情就可以得出结论。说起来也是,妈妈在这里过世了,谁还愿意留在这个伤心地,当然希望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但是,独叶枝又是什么意思。大成一直认为,那只是月音孤独的自嘲而已。又或者说,等到最后的叶子也落下了,树就会死去。
    这棵芒果树早在几年前就有街坊提议要砍了,因为它处于转角处,很容易引发交通事故。但是大成的父母说这棵树为他们家带来好风水而极力阻止了。而且芒果树从未引发过交通事故,只是有个倒霉的家伙骑自行车撞过而已。当时大成觉得树没被砍实在是太好了,以后还可以摘芒果吃。只是好景不常,上一年开始,芒果树的树叶就落得光光的,变成了独叶枝。
    好不容易地熬过几堂课,终于到了大成期待已久的放学时间。现在是十一点半,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大成偶然经过一家精品店,意外地想到要买一份送别的礼物。货柜上有一双手机挂饰吸引了大成的注意。他记起彩宁的手机没有挂饰,正好可以买来当礼物送给她。这一对手机挂饰,两个都是啡色的小熊玩偶,一个耳朵上有粉红色的蝴蝶结,穿着粉红色的衣服,明显是一只囡囡熊;另一个脖子上打着蓝色的蝴蝶领带,穿着蓝色的衣服,一只囝囝熊。大成一手拿起这对挂饰走向柜台。
    约定的那家店是一家餐馆,名字叫做竹子园。店里用竹台竹椅装点出清新的风格,门口还有一副对联“宁可吃无肉,不可居无竹”。菜式以清淡为主,健康又好吃。大成和彩宁都很喜欢来这家店吃饭。月音偶尔也会带他们来这里作为考得好成绩的奖励。十一点四十五分,大成来到竹子园,他在外面透过玻璃橱窗看了一遍里面,没有发现彩宁的身影,于是就在门外等待。
    本来就没有期待过来到就会见到彩宁,大成安安分分地站在路边等待,时不时会拿出刚买的那对小熊看几眼。十五分钟过去了,也就是十二点正大成的心情变得急切起来,紧张的心情涌上心头,思量着等下她来到应该说些什么。
    时间在慢慢折磨人,一秒一秒地过去却不见人影。大成变得着急,瞪大双眼四处张望。可是茫茫人海中仿佛只有自己孤单的身影,往来路过的行人夹杂着嘲笑的声音。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大成都会看一看手机上的时间。上天在和他开玩笑,每次看时间都只是过了大约一分钟。
    着急的心情渐渐变成了担忧,不知道彩宁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成在祈求她能快点来。等到十二点半的时候,大成终于忍不住打个电话过去,但对方处于关机状态。究竟她在干什么?大成急切地想知道答案。看着周围都是人,但都不是自己熟悉的人,第一次感觉到世界是如此陌生。
    又过了半个小时,店里的客人逐渐减少,中午也快过去了,要来的人还未来。大成心里不断地喊:求求你,快点来。已经是一点了,再过一个小时下午的课就开始了,再不来就没时间了。
    直到一点半,大成觉得已经没时间了,或许她已经忘记了。也是呢,今天搬到新家住,兴奋过头什么都忘记了也不奇怪。总要有人成为路人,自己也不要惋惜。大成再次看了一眼想要送出的礼物,叹了一口气后说:“算了!”就这样带着疲惫的身心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大成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一接电话立刻听冒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大成,对不起!没想到手续居然办这么久,对不起!我的手机也碰巧没电了,对不起!你现在在哪里?吃了饭没有?”
    听到彩宁着急的声音,大成心中的怒气一下子全消了。“当然是在竹子园等着你。”说完这句话后,大成立刻掉头往回跑。
    回到竹子园的时候,刚好有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店门前,彩宁从车里面出来,然后和车里面的人小声说了几句话之后车就开走了。
    “现在已经没什么时间了,还要吃吗?”虽然是没时间,但是大成还是想享受下午餐。
    “嗯,我会努力快点吃完的。”这句话很有彩宁的风格,像她妈妈一样,总有一股冲劲。大成不禁笑了起来。
    因为店里的客人很少,上菜的速度加快了。整个午餐的进程也加快了一倍。期间他们只是不断地吃,没有空余的时间说多余的话。两个人赶吃完之后还要赶路,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但至少比起那孤单的等待过程要愉快,大成觉得这样的结果也并不坏。
    铃声一响,他们刚好赶到课室,提前到课室的老师也等他们坐好之后再开始上课。大成拿出课本的时候,才发现礼物忘记送出去了,毕竟刚才太赶了,也没好好说话。只好等到下课再送了,刚想到这里的时候,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脑海。在课室里把这份礼物送出去的话绝对会被人误会的,会变为同学口中至少一周的热门话题,大成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这样的话,只能等到放学再送出去了。
    大成在想:送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呢?劝她留下应该是不太可能了。如果在最后的时刻表白的话她大概会离开得更痛苦。还是普通点好,但又怕会后悔。不对,应该问她新家的地址,这样日后可以自己去找她……想着想着,觉得世界十分美好。
    下课的时候,彩宁被一群女生围着谈天说地。她的确很受欢迎,不像大成一样经常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无所事事。搬去新的环境之后,应该很快就会交到好朋友,然后慢慢淡忘过去。就算完全忘记了,大成也不会去怪谁,就像大成的父亲一样,从小到大一直在外面工作难得见一次面,自己也渐渐把父亲淡忘了。时间和距离是感情的慢性毒药。在不知不觉间拥有过的一切将会永远消失。
    老天很喜欢开意外的玩笑,到了放学的时候,大成问同学才知道彩宁第二节下课已经走了。大成觉得自己就像傻瓜一样,上课的时候还一直想着放学之后要留下怎样的美好回忆。
    大成孤零零一个人回家,感觉不太自然。闷热的黄昏带有初夏的气息,路旁树木葱茏,只有家门前的树是孤独的一片叶子。看到了独叶枝,大成又想起了彩宁今天早上的问题。“她还未告诉我答案,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大成连连叹息。
    上到房间,打开窗,迎来阵阵凉风。突然房间震了一下,屋外传来巨大的响声,窗前独叶枝的树叶掉了下来,如同鲜叶滴下来一样,大成整个人被这一震吓呆了。眼前光秃秃的树枝还在不断摇晃。待大成回过神来,伸出头往窗外一看。当看到一辆和中午看到的一模一样的小轿车后,他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他冲下去,跑出家门。他看到彩宁在车上,流了很多血。“彩宁……”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人说得没错,这棵树妨碍交通,早就应该砍掉。但是为什么它变成了独叶枝也没人愿意砍了它,为什么它不肯放弃最后一片叶子选择离开这个世界。而偏偏要留在这里带走我至爱的人……
    还记得月音刚离世的那天晚上,我和彩宁躲在那狭小的公寓里哭。彩宁不断怪责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妈妈,就连她发烧了也没有阻止她去上班,也没强迫她去看医生,导致了无可挽救的结果。我只能安慰她天有不测风云,以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要坚强下去。原来这些安慰的话语都是自欺欺人,怎么可能不怪责自己,明明连自己最喜欢的人也保护不了!
    一年过去后,在某个病房里。
    “恭喜你出院了。”大成微笑着对彩宁说。双手放在背后,藏着一份礼物。
    “嗯,谢谢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来看望我。”彩宁坐在病床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发出自己由衷的感谢。
    “今天有份礼物想送给你。”大成伸出双手,把一个青涩的芒果递给彩宁,说“这是独叶枝长出的芒果。”
    “真的?”彩宁十分惊讶地问。
    大成解释说:“虽然发生了那次车祸,不过独叶枝还是没被砍掉。相反枯木逢春长出了很多新的叶子,现在又可以长出芒果了。”对于这棵充满回忆的树能够复活,大成和彩宁两个人都感到高兴。彩宁捧着这个芒果,就像捧着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弄坏了它。
    “果然,会有奇迹发生。”彩宁喃喃自语。
    “为什么?”大成疑惑地问。
    “因为独叶枝是捉住最后的一丝绿意,代表着希望。妈妈是这样跟我说的。”
    听到了彩宁的话,大成感到震惊,问道:“你当时是想对我说希望?”
    “嗯。因为那时候要分开了,但是相聚的机会还是有的,所以我们要像独叶枝那样捉住最后的机会!”彩宁炯炯有神地说道。
    听到分开,大成变得有点低沉,问:“出院之后,你什么时候要走。”
    彩宁摇了摇头说:“爸爸同意我继续留在这里读书。今后我会继续住在那个公寓里,不过变成了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希望你以后多多指教,家务和料理方面都要请教你。”
    对大成来说这是天大的喜讯。他突然笑了起来,说:“无任欢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帮忙。”
    “说起来我手机上面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可爱的挂饰?”彩宁拿出手机,上面挂着一个耳朵带着粉红色蝴蝶结的小熊挂饰。
    “谁知道呢?我的手机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挂饰。”大成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到彩宁的手机旁边,两只小熊异常匹配。
    彩宁不禁发出笑声,说:“一直以来,真的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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