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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书名:不如不许倾城色 作者:萧飞燕舞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7
    “你俩果真决定好了吗。”班主任玻璃盖似的镜片下,发出道道寒光。“不变了吗?我可要把你们上报给校领导了。”
    等等,这干什么啊,没这么严重吧!我茫然地看着宋玲玲,她一脸的坏笑,那神情,彷佛在说,要死大家一起去死。
    无奈之下,我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我没怎么听明白。您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哦!班长不是告诉宋玲玲了吗?这次元旦表演,我们班还想出一个节目,表演要出新,你们就去表演相声吧!”
    相声!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我这个半个月都难吐一句话的书呆子,去参加什么相声表演,根本就是难为人啊!一定是宋玲玲使的诈。她老是喜欢捉弄我,这么久没跟她说话,现在肯定又要开始了。
    “元旦表演,还有一周了,时间短了点,班长她自己还要带个舞蹈表演,但是,你们也不能懈怠,好好练,为班级争光。”
    明明说好,每个班只能出一个节目的,班长她们都排练那么久了,肯定能选上。这个相声,明摆着连预选也过不了吗!这纯粹是寻我开心。
    班主任走后,宋玲玲大步走到我的跟前,一巴掌推开我的腰,扯着嗓门,嚷道:“去死吧,陆一鸣,我又要跟你在一起了。”宋玲玲是练过跆拳道的,那一巴掌打在身上,跟一头公牛撞你几乎没两样。
    二
    我与宋玲玲第一次相遇,是在开学初的模拟考试上。尽管只是模拟考试,但是考风依旧很严格。前后两个监考老师,来回转动。那猫头鹰一样的眼神,一旦对上,真让人不寒而栗。我平时基础好,考试考得很顺利,最后两道大题,还是我曾经做过的。我心中一阵窃喜,哪知道,老天爷偏偏与我开了个玩笑——圆珠笔没油了。无论我怎么在纸上划动,都显不出半丝油渍。我想我完了,身边就这一支笔,考场上又没熟悉的人,监考得很严,说是借笔,必定怀疑是作弊。就在我犹豫不决时,对面的女生,乘着监考老师转身的那刻,掷过来一支笔,但是没扔好,不偏不倚,正中我的眼睫毛,我啊的一声,震惊了全场。刹那间,三十多双好奇的眼睛,纷纷转向我这边···········
    考试结束后,那个女生,频频向我道歉。我料想没有她的笔,我也不能顺利完成考试,倒也没特别怪罪她。
    “交个朋友好吗!我叫宋玲玲。”她一脸的坏笑,野性的眼神里又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迟疑了一会儿,说道:“陆一鸣,叫我陆一鸣就行。”
    就这样我认识了宋玲玲,很快,我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先前的死党都很羡慕我,以为我这么快,就找到了女朋友。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的痛楚。宋玲玲只是我的好朋友,而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三
    某天晚餐的时候,全家坐在一起,无意中聊起了一段关于我的婚事。妈妈告诉我,在我还没出生之前,就有一户人家和我定下了婚约。我说,妈,你别老封建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指腹为婚呢。妈妈没理我,继续说道,那户人家的女儿,现在已经上了中学,听说,跟你是同一个班呢!我听了有些倦了,不想跟老妈聊天了。我放好碗筷,正准备起身离开时,老妈随后说出的话,差点没让我把饭碗打翻。
    “对了,那个女孩叫玲玲啊!你们班有没有一个叫玲玲的人。”
    “宋玲玲。”
    “宋玲玲?她现在又姓宋啦!”妈妈叹了口气,“这丫头,家庭复杂,嫁给我家一鸣,我还不太想要呢!”
    我脑袋一愣,平时跟她聊得挺开心的,但我没想过要跟她结婚啊。
    这么想着,我第二天几乎没跟宋玲玲说过话。下午课后,天热,没饮用水,全校一千多人,只有一楼的厕所外边,有自来水供应。那时条件差,也没想过卫生不卫生的,只要渴了,随便拿个杯子,去厕所那儿灌点水就行。宋玲玲把她的水杯递给我,我知道她又要我帮她去灌水了。我一想到昨晚的事,脑子发热,心慌,也就没理她。自己一个人跑到楼下去了。谁知,宋玲玲看我不理他,竟赌气下楼去找我。下了楼,又找不到我,无奈地去了水池边。其实我就在她身后,看到她自己去了,放了一口心,又回到了教室。
    没想到的是,我屁股还没坐稳,宋玲玲就怒气冲冲地逼到我的面前,我假装看书,“咣”的一声,宋玲玲二话不说,那不锈钢水杯就直直地陷在了我的右脑袋上。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连你也不理我。”她说着说着,居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嚎啕大哭起来。她边哭边骂,好像我这次的举动,唤醒了她某个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被砸得头晕目眩,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不知情的人,纷纷向我投来了鄙夷的目光。班长以为我俩吵架,把宋玲玲拉到一旁,好一顿劝。什么男人都是这样啊,为了这个书呆子,动这么大肝火不值得啊。
    我自幼嘴笨,话少,遇到了宋玲玲话才多了起来,现在因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又开始自我封闭起来。
    四
    青春树上飘零的落叶,有它不安的时候,也有它平静的时候。时间久了,我跟宋玲玲的那点小矛盾,早就淡了。只是碍于面子,双方都一直保持着冷战的局面。这次相声表演,估计也是班长,或者是宋玲玲本人想出的注意吧。
    我们的相声表演,一直推到预选赛当天,才开始排练。其实大家也心知肚明,学校历年来就没有相声表演这个说法。元旦晚会,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唱歌跳舞。相声表演,那不过是我们班瞎想出来的节目罢了。
    开始排练时,台词很短,大体上都是班长写的。但是我总是忘词,那四个“哎”字,我反复练习了十几遍,用不同的语调去说它,可效果老是不佳。平时爱说爱笑的宋玲玲,倒表演得有模有样、惟妙惟肖,班长写的那枯燥无味的台词,她居然能说得抑扬顿足,实在是佩服她。因为我的缘故,排练进行得很不顺,宋玲玲见我不认真,发了狠,都下课了,还强拉我留在这儿,直到这段的排练结束。
    下午的时候,我们又花了两节自习课进行排练。可能是我自己天资愚钝吧。一次又一次,同样的句子,我重复了不知多少边,都没说好,我那方言化的普通话,语调生硬,缺乏灵性,再加上我动作死板,老套,和宋玲玲的简直没法比。周围排练舞蹈的同学,一看到我的窘样,都笑开了花。有捧腹的,有踢人的,还有脱衣服的,千奇百怪的笑姿,实在令人诧异。宋玲玲看不下去了,气得握紧拳头,“笑什么笑,再笑,我把你们的嘴巴,撕成两半。”
    周围迅速安静了下去,大家都知道宋玲玲的厉害,也没人敢去招惹她。
    五
    预选赛是在食堂里举行的。学校穷,礼堂就和食堂合成一块了。食堂的前面,开辟出一块七八十平方米的高台。有活动时,高台上就会举行,各种表演、演讲、放电影什么的,没活动时,那就是老师们吃饭的地方。
    进入食堂时,我才发现,食堂里的人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多。看来,我无须为几百双眼睛的正视而害怕了。我俩安安静静地坐在演员席上,观看其他班级的表演。预选赛是即时打分的,表演一结束,过与不过,主持人都会当场告诉你。我们看到有几个表演得极好的班级,一听到主持的话后,都哭了。我想,我们班的这相声表演,也肯定没戏了。
    “喂,宋玲玲。”我瞅了瞅坐在身旁的她,心不在焉地说,“等我们的表演被枪毙了之后,我想回去做数学题。”
    她狠狠地掐了我胳膊,“陆一鸣,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把你的胳膊,给卸下来。”
    我不满地嘀咕一句,便缄口不语。这不是明摆着吗,我们这垃圾表演,如果能上,我把头扭下来给你看。
    可是我又在自作多情了,我们的相声表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轮到我们时,我第一次摸到话筒,完全不知道怎么用。我在舞台上,讲了半天,话筒居然不出声,宋玲玲的话筒倒是好的。没必要给我一个坏话筒吧。主持人见状,小步走来,抓起我的话筒,推开了红色开关,又递给了我。我说了几句话,果然有声音了。宋玲玲脸上强堆起来的笑,显得特别僵硬。不用说了,回去之后,肯定要挨她的臭骂了。台下的那些人,反倒是看得起劲,不断地向我们喝彩。我知道,这只是在嘲笑我拙劣的演技。表演结束后,主持人特地把我们叫到一旁。
    “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一个班,只能出一个节目吗?你们班怎么会有两个节目呢?”
    我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也没解释明白。宋玲玲也感到我们悲惨的结局了,但还是顾作镇定,向主持人编了许多天花乱坠的谎言。
    主持人听后,若有所思,终于开口说道。
    “校长非常看重这个节目,坚持要元旦晚会上推出你们的相声,没办法,只好枪毙掉你们班的舞蹈了。”
    我俩惊讶地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只是你们的表演还有瑕疵,元旦晚会,还有几天,回去之后,一定要多加练习啊。”
    六
    预选通过之后,我和宋玲玲之间的矛盾,似乎化解了不少。她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粗野了,我也变得更加投入了。班长她们的舞蹈表演被枪毙了。她沮丧了好一阵儿,后来还是打起精神,协助我们班的相声表演。因此,短短几天内,我们的进步特别大。
    元旦晚会那天,全校师生,济济一堂。舞台的下面,坐满了各校的领导。乐队奏起欢快的曲调,咚咚的鼓声,激荡在盛大的氛围里。学校请来的化妆师、武术团,也依次赶到了。
    我们班的相声表演,被排在了第26位。每个上台表演的人,都要被化妆师好好地打扮一番。焦灼的等待,终于换回了盛开的时刻。我们信心满满地迈入上千人期待的目光中。你一句,我一句,整个表演进行得有条不紊。这时候,我才发现,舞台灯光照耀下的宋玲玲,散发着一种不知名的可爱。我的心弦,不知被谁拨动了一下,那酸酸的涟漪,到底是什么呢?
    临近尾声时,我牵起宋玲玲的手一起走到舞台中央,面对着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那一刻,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母亲的话,我跟宋玲玲是指腹为婚的,她将会是我未来的妻子。
    我紧紧地握着宋玲玲的手,心里喜滋滋的。
    七
    晚上全家一起吃饭时,妈妈冷不丁骂出一句,“这臭婆娘。”接着,又一一数落“臭婆娘”的种种过失,爸爸坐在旁边,傻呵呵地应和着。我听不懂大人的事,也就没十分在意。
    “一鸣啊!你知道这欠账不还的臭婆娘是谁吗?”妈妈终于把倾述的对象指向我了。“她可是宋玲玲的妈妈哦!”
    “嗯。”我学着爸爸的口气,假装应和道。管我什么事儿,你跟宋玲玲的妈妈吵架,又不是跟宋玲玲吵架。
    可事实证明,我又想错了。
    “臭婆娘死皮赖脸的,吵到最后,她一怒之下,就把你跟她女儿,十几年前定下的婚约给取消了。”
    “嗯?不会吧!”
    “谁在乎她家的姑娘呢,这点小事,都赖账,女儿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八
    指腹为婚的事,我从来就没有跟宋玲玲说过,因为我就没怎么把它当回事。为了庆祝这次演出的胜利,我特地邀宋玲玲,出去吃了顿饭。
    快餐店里,我要了一份牛排汉堡、可乐,她点了一份番茄汁鸡柳和珍珠奶茶。我俩聊得很开心,从这次表演一直说到儿时的趣事,她今天也打扮得特别淑女,蓬乱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梳好。浅蓝色的帆布包,放在一旁,而她原先的坏笑,如今也显得格外温柔。
    聊着聊着,宋玲玲突然沉默起来,我也被她这一停顿,着实吓了一跳。
    “一鸣兄?”她温情的一句,打破了沉静,“其实我原先不姓宋。”
    “什么。”我被搞糊涂了。
    “我原先的爸爸,好赌成性,丢下我和我妈,一个人跑了。现在的爸爸,人倒是挺好,只是穷,供不起我上学。”
    “我········没听懂,什么两个爸爸啊!”
    “也就是说,我下学期就不来了,我要外出打工,给家里减轻负担。”
    “骗人的吧!怎么会。”
    “当然是骗你的哦!”她忧郁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你这个书呆子,不骗你骗谁啊。”
    看着宋玲玲恢复了原先的活泼,我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来。宋玲玲最爱拿我开玩笑了,这次也不例外。她老是这样,而我又总是上当受骗。
    夜渐渐深了,晚归的车辆,多了起来。长长的自行车大军,笔直地伸向未名的黑暗。那是我第一次与宋玲玲约会,也是最后一次。到了第二学期,宋玲玲果然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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