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晏的脸上挂着无谓的笑容,上挑的凤眸尾梢处有抹晶亮,亮的惊人,点染出一丝安晏不该有的妩媚妖娆。
“安晏是想着记着,今日是两位姐姐的生辰,想着许久都未曾见过瑾姐姐,清姐姐了,便想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来解了想念之苦。”
安晏的话,毫不退缩,也丝毫未见畏畏缩缩的胆怯模样,反而落落大方,不知是她这一身衣装引起的作用,还是安晏本身就有的东西,她看去,比起这里任何一个娇生惯养宠溺着长大的大小姐们更千金。
她不会说身上这衣服的出处,自是因为知道,这里的贵人们,对她身上的衣服,根本不会多加关注,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寻常的一件衣裙罢了,头上对她安晏来说是名贵的簪子,对面前的这些千金大小姐们来说,也不过是寻常的发簪罢了。
“晏姐儿说的倒也是理。”
开口说话的是这大祈国的二公主,如今的相府长媳风阅微,她本就样貌生的妖娆妩媚,如此从上头一步一生姿地走下来的时候,安晏心里想着,这大嫂可是比那林姨娘更狐媚子,嫁到相府不过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倒是厉害。
安晏想归想,面上自然是什么都不表露出来,依旧是落落大方的闺秀模样,心里的那些小心思,藏得深深的,没人能看到。
风阅微一从上头下来,本来还有些窃窃私语的众家千金立马是噤了声,而相府大少爷安朔,安晏的嫡大哥也立即从后头跟着风阅微过来,小心翼翼地揽着她护着她,一副疼惜的模样,当看到下面站着的安晏时,皱了皱眉,护住风阅微更紧了些。
安晏看着俊逸的大哥温润疼惜只为大嫂时,心里有抹羡慕,以前大哥未娶妻之时,见到她时,还会扬唇一笑,虽不多言,但决计不是现在的样子,看到她时皱眉嫌弃的模样,好似她是大毒物,大怪物似的。
“既然来了,那便找一处席坐,坐下吧,一同庆贺瑾姐儿,清姐儿的生辰。”
风阅微百般惬意地依靠在安朔的身侧,随意看了看四周,被她扫视到的小姐公子的,心里皆是一凛,纷纷低下了头。
这丞相府里如今这般的氛围,他们怎敢去搅合。
来了这儿的一些皇亲贵戚们,本就是不愿这相府鼎鼎大名的毒女来靠近自己的,他们来这里是一起作乐,沾点喜气,而不是沾一身晦气的。
隐在一堆公子小姐堆里的一些人,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场戏。
安晏吞了口气,此话她不爱听,很不爱听,就像是施舍一般,她的心里,正有一团火焰在喷涌,可此情此景,她不能再赖着仗着自己是毒女而挣扎反抗,如若那般,便是自己折损了自己的地位。
要忍,小忍可以不忍,撒泼叫嚣便豁出去了,大忍,不可不忍。
这也是夜姨教她的,从小便是这么教她的。
安晏聪明地没回任何话,只笑着点了点头,看去没有一点的不自然,她若是回了什么话,那才是说什么都是错。
身后的紫衣丫头在她后头低着头跟着安晏,心里也有些惶惶然,在相府里,她最是怕这大少夫人,来自于皇家的贵气震慑,不是常人能经受。
安晏看了一眼四周,如风阅微那般,想找一个安静的席坐,度过今日这一场她本是很期待如今很是煎熬的生辰会。
但她不后悔,是她自己想来的,便没有什么可后悔之处,容姨娘应了她的愿,如今这般场景,不知会不会给容姨娘造成什么不便。
被安晏扫过的一大片,皆是漠然,那眼底面上的意思写的明明白白,这里没有空座,这里已经满人了。
安晏身后的小安喜见此,嘟囔着嘴,大眼睛偷偷怨恨地瞪了一眼风阅微,在安晏身后轻轻拉了拉安晏的袖子,张了张小嘴儿,刚想说什么,
便被风阅微凌厉的一眼,给瞪了回去,愣了一下,愣是没出声来。
“不过今日是大好的日子,晏姐儿既然来此,必定不会空手而来,不知给我们瑾姐儿,清姐儿都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风阅微的话,还带了些好奇,仿佛很是期待安晏手里给安瑾与安晏送上的生辰礼。
站在不远处的安瑾和安清听了风阅微的话,纷纷对视一眼,性子活泼的安瑾脸上立马便是有些惶然,方才那安晏的确是给自己增了个什么木头玩意儿,可早就被自己丢了,还哪来啊?
安清倒是镇定多了,心里料想着这安晏这会儿子决计不会拿出什么东西来的,她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就算原本是好东西经了她的手,还能是好东西么?
是以,也没有什么好焦躁的。
被如此一问,安晏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能有什么好东西给瑾姐姐清姐姐做生辰礼?就算把她自己给卖了,也值不得多少钱,去买那些贵重的宝贝。
何况,她已经亲手做了首饰盒,给两位姐姐一人一件儿送了过去。
想到此,安晏心里有一阵闷屈,她花了十倍心意亲手做的东西,被人做垃圾丢了去,如今却还在此讨要礼物,她该如何?
安晏想与安瑾安清亲近,不过是因为,她们血脉中,与自己流着的是最为亲近的,在相府里,只有她们姐妹两是自己的嫡亲姐姐,才想着亲近。
当看见自己的十成心意落在两个无知丫头手里的时候,安晏心中那一些许亲近的焰火,早被掐灭大半,只余留摇曳着就要熄灭的一丝一缕。
如今,她若是回没有礼物,那便是被人笑话了去的,如若她回,早已给两个姐姐奉上,安瑾和安清道出那是何,怕也是免不了被底下的一群公子哥小姐们的耻笑。
安晏驻足于原地,久久没说话。
“好了,晏儿来了便也是来了,礼物什么的,瑾姐儿,清姐儿也是不缺的,晏儿快找位子坐了,吃些酒菜。”
容氏终于是看不下去了,由着身边的方嬷嬷扶着,朝下走来,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原本,以她姨娘的身份,是不可抢了身为相府长媳更何况是皇宫二公主的风阅微的话的,可容氏毕竟和普通姨娘身份略微不一样,在风阅微没进相府之前,掌管了相府十四年的后院之事,她说的话,依旧是有分量的。
她冲着安晏笑着,疼宠极了安晏。
安晏听着这话,心里头不知该作何想,虽然知道容姨娘说的是实话,瑾姐姐清姐姐没什么缺的,也不缺她这一份。
可是,她托方嬷嬷将自己准备的礼物交给两位姐姐的事,容姨娘该是知道的啊!
这里不管缺不缺的事,只管有无准备之事。
既然容氏开口说话了,风阅微也不能再出口说什么了,但她抬头望了一眼安朔,妩媚的双眸中,不知写的是什么意。
安朔沉眉,道,
“晏妹妹便随意找一处宴席坐下吧,过会儿子父亲也回来,大家都别干坐着了。”
安晏的心,又是咯噔一下,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偷偷看父亲,是什么时候了,这一次,要正大光明地见到父亲了么?
安朔说完此话,便揽着风阅微回了主座那一席,那上头,位子不多不少,刚刚好他们这些嫡系坐,余留的位置,该是给安丞相留的。
在这里,安晏唯一能依靠的便是容氏,见此情况,必然是将求助的眼神望向容氏,
容氏见此,点了点头,刚想招呼着安晏到自己的席坐上安坐,那里刚好还有一个空位,却被安怜儿叫住,
“娘,一会儿怜儿一个好姐妹要坐这儿,爹爹也快要来了,还是赶紧坐下吧,晏妹妹也快些找个席坐坐下吧!”
安怜儿扶着容氏,柔美的脸上,是恬美的笑。
安晏抿了抿嘴,左右望了一圈,
当下,真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大大的笑话,相府如此之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么?她攒金攒银想着离开,竟是正确的么?!
浑身的刺,也张不开了,没处可张,敛着护着自己都怕不够。
“晏姐姐,快到喜儿这里来,喜儿旁边还有个位子,快来!”
在安晏身后躲着的始终看着的安喜待人都走尽后,便是眯起眼笑着,拉着她最喜欢的晏姐姐,朝不远处的自己的席坐上走,稚嫩可爱的脸上,满是单纯无谓的笑容。
安晏强撑起唇,看着那席坐上安坐着的穿的富贵媚然而神色高傲的林氏,心中抗拒一番,却终是被安喜拉了去。
安喜高高兴兴的,别人对安晏再多议论,安喜始终如初一般对着安晏,因为安喜知道,晏姐姐是好人,晏姐姐过得苦。
“丞相到——!”
正当安晏坐在安喜旁,在林氏一双不满而嫌恶的视线中有些坐立难安而忍不住就要站起拔腿逃开的时候,外院处,传来小厮尖利而高亢的声音。
顿时心中一静,脑子嗡地一下,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