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地看着陈楚砚——
他教她？
他会教她吗？
“不行！”宫妍放下碗筷,一脸不悦地说，“光策，你不要一天到晚的就会出馊主意好不好？让楚砚教小叶子读书不是大材小用吗？杀鸡焉用牛刀？那么多桩生意都在等着他,他每天那么忙,而且陈梵……”
说到这里的时候杜光策和小何猛地看向她。
宫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立刻抿住嘴巴,偷偷瞄了瞄陈楚砚——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皮都没抬，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她稍稍安心,放小了声音：
“我们都知道，那个人要回来了,楚砚这边肉眼可见的又要开始鸡飞狗跳,哪里有时间给小叶子补习啊？小叶子的时间很宝贵，不是两边耽误事儿吗？”
叶籽心夹了一点青菜放进碗里,一边吃着一边观望——
自从宫妍提了那个叫“陈梵……”什么的人要回来之后,整个餐厅的氛围就变得十分诡异和微妙了起来。
从小便被卖来卖去、寄人篱下的叶籽心非会察言观色。
她又小心翼翼地夹了几根菜叶,观察着几个人的表情。
怎么回事？
那个叫“陈梵……”什么的人是谁啊？为什么宫妍一提到他,杜光策和小何的脸色都变了呢？
八成不是什么好人……
倒是陈楚砚似乎不为所动，别说神情了，甚至他连语调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这些事，我自有安排。”
叶籽心默默地小口吃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
一句“自有安排”是彻彻底底地将她的心吊了起来……
——他会有什么安排呢？是对她的安排吗？
“啊啊啊！小叶子！”宫妍突然叫了起来,“我才想起来我忘了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叶籽心抬起眼,轻声问：“什么事啊？”
“熊！玩具熊！我答应的！”宫妍嘟起嘴巴,好像在和自己生气,“前阵子和楚砚去小兴安岭，工作停了好一阵，我回来每天忙的不可开交，都忘了答应要送给你‘玩具熊’这件事了！”
“没关系的。”叶籽心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姐姐能对我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开心了，不要放在心上……”
宫妍满足地吸了吸鼻子：“……小叶子，你可真是我的小天使！”
叶籽心：“…………”
她愧不敢当，耳尖微微泛红，继续默默地吃着米饭。
“…………”宫妍皱了皱眉，“小叶子，我才发现，你怎么又是只吃米饭不愿意吃菜？”
宫妍提起筷子，给叶籽心夹了几块红烧肉，“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多吃一点，营养充足你的身体才能好……”
小何尴尬地“咳咳”了两声：“虽然我们也希望小叶姑娘多吃点好东西，但是吧……我觉得她应该不需要再长身体了——”
之前在小兴安岭的小溪边的时候，几个男同志赞叹叶籽心为完爆庸脂俗粉的“sss级”，能获得这个评价，可并不只是靠一张脸蛋而已！
对于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美女的男人们来说，不论是身段曲线还是身高腿长，一定要全方位毫无死角，才方可称为“sss级”啊！
那可是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都不敌的腿长，叶籽心要是再长下去，那岂不是更让几个老爷们儿更加无地自容了？？？
“你这个庸医，闭嘴吧！”宫妍瞪了小何一眼，拼命给叶籽心夹菜，“小叶子，你要使劲吃，用力吃，反正吃的是楚砚的，他能供你每天大鱼大肉吃到下下辈子！不要为他省钱！”
叶籽心：“…………”
倒不是她不想吃……
在村子里她连吃顿饱饭都是奢望，多年的饮食习惯，让她的身体已经不习惯一下子吃太多肉类的食物——
之前有次午饭时分，于大厨做的黄豆炖猪蹄特别香，在姐妹花的劝说下，她忍不住多吃了两块，结果……下午就闹了肚子。
而且她现在着实没什么胃口。
她满脑子回荡的都是陈楚砚的“自有安排”四个字——
他究竟会对她做什么样的安排呢？
***
陈楚砚并没有吊叶籽心太久，第三天，叶籽心就知道了对方对她的安排——
早晨和姐妹花一起来的，除了于大厨，还有三个来帮忙的年轻小伙子。
于大厨和那三个小伙子将两个纸箱子抬进了客厅。
叶籽心打开一看，瞬间惊呆。
箱子里满满全是书——初中三年的教科书、习题册、辅导书、模拟卷……
姐妹花已经提前一天将书房收拾出来了，她们本来是想让叶籽心去书房学习，可叶籽心却执意要用餐厅。
因为环境明亮，餐桌宽敞。
叶籽心虽然读过初一，但下学期只读到一半就被强制退学了，而且她也有好多年没有再碰过书本了，很多知识点在记忆中已然模糊。
她先把初一的教科书全部翻找了出来，对照着辅导书，一节一节、一页一页地仔细温习着。
叶籽心想尽快地把初一的全部课程温习好，连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一口气学习到了午夜，才吃了一点姐妹花煮的宵夜。
第二天，叶籽心早早起床，刻苦用功。
一连用了一周的时间，废寝忘食的叶籽心终于将初一的课程温习了一遍，甚至开始预习初二的课程了。
姐妹花每天陪在叶籽心的身边看着她温书，见她飞快地复习完了初一的课程，姐妹二人震惊地面面相觑。
——陈楚砚一开始就交代过她们，等叶籽心温习好初一的课程，再去请为她准备好的家庭教师。而他预估她温习好初一的课程最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但……事实却和陈楚砚预估的不太一样，叶籽心比陈楚砚给的时间快了整整一倍！
第二天，姐妹花就把叶籽心的家庭教师请了过来。
首先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她穿着正装，表情严肃——这位是化学老师。
叶籽心跟着她学习了两个小时之后，她留了作业，便被一名五六十岁、头发泛白的女性替代——这位是语文老师。
每一个学科，陈楚砚都为叶籽心请了家庭教师，每天每位为她讲两个小时，其他时间留给她自己复习、预习、写作业。
叶籽心本身就非常聪明，学习能力超强，她的学习态度又十分坚定，刻苦认真——她深知学习的机会得来不易，说不定某一天陈楚砚心情不好了，她就会再次失去学习的机会，所以，在有机会的时候，她要拼命抓住一切，不留遗憾！
自从上次和宫妍、杜光策等人聚餐之后，陈楚砚便再也没有来过叶籽心这里。
叶籽心每天忙着上课学习，也没有主动给陈楚砚打过电话。
就这样，叶籽心和陈楚砚整整失联了两个月。
期间宫妍因为开会的途中正好路过“莱茵左岸”，来看望过叶籽心一次。
叶籽心这才知道，原来宫妍他们也和陈楚砚失联了——
“别提啦，我说的绝没错，楚砚就是一个字‘野’！刚从小兴安岭回来没多久，这又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世界各地，专门往一些奇怪危险的地方闯——”
宫妍端着茶杯抱怨道：“别说我没这些朋友了，就连陈家都联系不上他。好吧，虽然他和陈家早就闹决裂了……但是你说说这个男人，整个一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是他哪天横尸野外，我们都得半年后才知道吧！”
“…………”叶籽心静静地听着宫妍抱怨陈楚砚，同时给宫妍剥了几颗坚果，她有些难以置信地轻声说，“不会吧……”
“怎么不会了？你是我们最后的一线希望，如果他也没联系过你，那可就是真真正正的人间蒸发！”
叶籽心摇了摇头，小声说：“他连你们这些家人朋友都不联系，怎么可能联系我……”
“…………”宫妍唉声叹气，“我就知道！”
“不过，听姐姐你之前的意思……”叶籽心顿了一顿，“陈先生好像经常‘人间蒸发’？那你们不要太担心，他想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了，不想回来，估计谁也找不到他……地球太巨大，人类太渺小，想在地球上找寻一个人的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像她和她的父母一样。
***
宫妍走后一周的时间，叶籽心一直没有陈楚砚的消息。
其实有没有陈楚砚的消息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上课、学习、写作业、吃饭睡觉……一切照旧。
叶籽心每天晚上都会学习到很晚。
就像这天晚上，已经下半夜两三点了，餐厅依然灯火通明。
姐妹花临走之前给叶籽心煮了一碗牛肉面，就放在餐桌对面的角落里，她也没有顾得上吃。
叶籽心一边写作业一边打哈欠，最后，她的笔尖停了下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昏乱的脑袋重重垂下——
叶籽心趴在餐桌试卷上睡着了，她的一只手还握着钢笔。
不知何时，叶籽心突然感觉到有一个人走进了餐厅。
叶籽心拼了命的想睁开眼睛，却于事无补。
那个人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对方的身材高大，微微俯下身的时候遮住了光影——她能嗅到到对方越来越近的烟草味。
对方轻轻拨开了她的手，钢笔自然而然地离开了指尖。
是谁……
会是谁……
下一秒，对方就轻轻地拉开了她坐着的椅子，双臂插丨入她的身体与椅子接触的两面，轻轻一抱——
她的身体便落入了一个颇为熟悉的温暖怀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