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
等到【因因缘缘】进了全服第一大帮派并且天天都和大神【昭昭暮暮】一起下副本、等到殷媛每天不上《六界》都心里难受、等到她每天不和昭昭暮暮道早晚安都会觉得生活少了点儿什么、等到两人频繁被游戏论坛提到并八卦是否有jq……等到昭昭暮暮用3999的烟花给她庆生。
坦白讲,她可以一天氪十万冲到能独自刷任何副本的装备，也可以凭自己的实力进第一帮派,3999对于殷大小姐可能都不够某一顿饭钱。
但不得不承认，网络上，游戏里，这些举动不是一般地勾人。
一个大神。
——还是一个十分聊得来的大神,为她做这些事。
殷媛网恋了。
知道这件事之后的阮安安和姜怡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她和昭昭暮暮的暧昧期其实就和两人打过几次预防针，可能比较隐晦，也没人发现。
一直到她要和昭昭暮暮结婚这个炸弹被扔到了群聊，两人的问号直接把屏幕淹没,疯狂询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网恋这东西，真的很难说原因。
原本就有种玩意叫做“大神滤镜”,一个全服遍地是迷妹的人,从来没结过婚,天天不厌其烦地带你跟你在一起，那种满足感虚荣感......以及快乐感,三言两语难以说清。
殷媛没姻缘：【没动心，别嚷嚷了,网恋不都是这样么。】
虽然发出去之后有那么一瞬间的别扭，但还是很快被她自己给压了下去。
别扭什么,就是这样的。
阮安安和姜怡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仍然不解。
阮安安安阮：【就算没动感情你也不是随便答应结婚的人吧？】
姜怡不吃姜：【疯狂1111,采访一下殷小姐,这位大神哪里好呢？】
“......”这倒是让殷媛想了很久。
最后她憋出两条。
【说话有趣。】
【声音好听。】
说话有趣是真的,昭昭暮暮第一次和她聊天的时候没显露出来这个技能，后续她才发觉这人是个天然沙雕。
殷媛第一次听见昭昭暮暮声音的时候，是在她刚进第一帮派参加的第一次帮战。
昭昭暮暮是副会长，但因为帮战基本是稳赢，所以会长东杀西顾经常性地把大权交给昭昭暮暮，由他指挥，自己划水。
指挥的人是要从头到尾开麦的。
听到声音后，殷媛就发现这人虽然是个天然沙雕，但声音......却是那种低低沉沉的成熟派。
只不过，在指挥过程的某些稍微激动时刻，他偶尔的一句话会让她有种这人在故意拿捏声音的错觉。
像一个少年嫌弃自己的声音幼稚所以刻意改变。
殷媛也说不好具体的感受，总之，尽管是偏成熟的嗓音，她竟然会觉得可爱。
两人结婚之后，成了全服知名恩爱夫妻。但她称呼昭昭暮暮多用“喂”，昭昭暮暮叫她多是“老婆”。
原本一切都很好。
她甚至有想过，说不定两人可以现实中见个面。
直到阮安安的老公大号掉马，殷媛从头到尾吃了一连串的瓜，紧接着又被科普了她的翘屁股就是顾二少。
再然后。
年关有许多宴会不得不参加，帮战她请假昭昭暮暮必然也要请假，一次是巧合，但次次都能撞上时间，未免也太巧了点儿。
顾二少不光高调恋爱，在青城上流圈子也是高调回归，和他交好的几家公子是谁迅速地传开。
顾诀是东杀西顾。
东杀西顾游戏里的好兄弟，是昭昭暮暮。
殷媛得知这消息的第二天，第一次问昭昭暮暮这个问题——也是第一次见面她就想问的。
【因因缘缘】：对了，你游戏id为什么把“朝朝暮暮“的“朝”给改了？
【昭昭暮暮】：因为我名字里有一个“昭”啊。
【昭昭暮暮】：怎么样，好听吗老婆？
殷媛：“.............”
名字里带着“昭”字——
阮安安他老公有来往的公子哥也就那么三四个……能如此亲切被称为“儿子”的好兄弟……以及名字里带着“昭”的……
她打出几个字。
【因因缘缘】：你是薛昭。
没有问号，是陈述句。
这次那个傻逼倒是反应很快。
【昭昭暮暮】：......你是殷媛？
殷媛闭了闭眼。
她一句话没说，直接下线，关电脑。
-
殷媛最看不得的剧情就是“破镜重圆”。
每次阮安安和姜怡叫着多好看多酸爽，她都忍不住出言嘲讽，破的镜子圆什么圆。
然后被两人群起而攻之。
将“不吃回头草”当作人生座右铭、看不起破镜重圆的殷媛，自然无法接受在同一棵树上吊死这件事。
她真的喜欢上昭昭暮暮了。
之前没有研究过理由，但知道对方是谁之后，似乎，一下子全都对接的上。
自从知道了昭昭暮暮是薛昭之后，殷媛再没上过《六界》，也没登陆专门为游戏以及网恋新建的微信，更是对于论坛上的帖子充耳不闻——尽管阮安安天天搬运到她眼前。
帖子各种论证昭神离婚后有多么落魄，原本大神里性格最活泼的一个现在抑郁了。
殷媛就当作没看见。
这个研二的寒假没了《六界》，她过得还挺无聊。除了认清薛昭，年关过后还有一件大事。
阮安安快结婚了。
说起来，女孩儿间的友谊，其中一点，就是后结婚的一定要给先结婚的当伴娘。
但对于男生，后结婚的给先结婚的当伴郎，似乎也适用。
——所以她给阮安安当伴娘理所应当，同理薛昭给顾诀当伴郎。
这要是个陌生人她才不在乎。
但这是薛昭。
这是让她情窦初开告白被拒、又在成年后隔着一根网线义无反顾再次吊死在树上的人。
他当伴郎她当伴娘？
不、可、能。
殷媛就这么态度坚决地回复了阮安安，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首先，就算真不当伴娘，她们感情依旧是在的。
其次，现在薛昭那货应该会知道这个消息，他也一定心知肚明为什么她要这样做。就看他脸皮厚不厚，能不能退一步成全她。
但殷媛没想到，她没等来一个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薛昭。
倒是......等来了一个醉鬼。
晚上九点，她接到了电话，陌生号码。
殷媛接起来，“喂”了一声，那边许久没动静。
“喂？”她耐心有限，“打错了吗？不说话挂了。”
下一秒，那边传来一声极明显的吸鼻子声。
像是......哭了。
殷媛愣了一下的功夫，对方终于开口。
“我在你宿舍楼下，你下来一趟吧。”
语气飘忽，吐字微微不清，像是醉酒后，还带着特别浓的鼻音。
殷媛不为所动：“我不。你叫我下去我就下去？”
“......”薛昭突然转移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话题，“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从发现我是昭昭暮暮开始，你就不上游戏，也不理我了？”
殷媛：“......我原本就不理你。”
“你不是。”薛昭说，“你躲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殷媛最经不起激将法，当即咬牙道，“我、躲、你？”
“我躲个屁。”她快步走回卧室准备换衣服，不忘警告那头，“你给我呆着别动，我马上下楼。”
-
殷媛下楼的时候，宿管阿姨又和她叭叭了一堆话，类似于“上次那个帅小伙啊，又来找你啦”一类。
场面和她研一那次非常相似。
殷媛和宿管阿姨打完招呼，憋着一股气，快步走向宿舍楼外的大树下。
薛昭果然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玩手机，和上次唯一的不同，除了衣服穿多，还有他的长腿终于能弯曲了。
殷媛距离他还有几米的时候，似乎是听到脚步声，薛昭倏地抬起头。
她脚步一顿。
他鼻梁很挺，皮肤也白，鼻尖红红的就格外明显，甚至眼眶也......有点红。
殷媛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人，换谁掉眼泪她都会稍微心软，更何况是薛昭这种仿佛没有感情的沙雕，他掉眼泪简直和奇迹一般令人惊讶。
薛昭和她对视几秒，往旁边挪了一下，“你坐？”
“......”殷媛不想坐。
薛昭吸了吸鼻子。
殷媛咬着牙走过去，在长椅上距离他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
“叫我出来干嘛。”殷媛板着脸，“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坐下没几秒，她闻到薛昭身上散发着的一点点酒香。
而且他的发言倒也的确像是喝醉了——
“我是昭昭暮暮。”
“......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殷媛不可思议，“但我问你这个了？”
你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找揍吗？？
“没问，但是我想说。”
“我是和你一样时间知道......因因缘缘就是你的。”
“我最初救你，和你说的因因缘缘很可爱，也是因为想到你的名字。”
“帮战指挥，我觉得我的声音不够成熟，容易被当成未成年，所以一直用的变声器......变低的那款。”
“你觉得好听，所以后面我也就一直用了。”
“......”
越扯越远，越扯越让人回忆过去、心神旖旎，殷媛冷着脸打断他：“说完了？”
薛昭愣了一下。
“我们在游戏里就是个错误，错都错了，你现在跑来找我、跟我回忆过去......这是要做什么？”殷媛一字一顿地道，“你他妈疯了？”
“......”
三秒后。
薛昭说：“听完我下面要说的话，你才会真觉得我疯了。”
“......”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很轻，但在如此寂静的氛围里，依然清晰。
“......”
薛昭趁着殷媛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他——或者是她还没反应过来，继续道：“我真的喜欢你，从高中......或者我们更小的时候。”
“但你跟我告白的时候，我还没意识到。”
“我以为，因为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所以才......总之，我傻逼。”
殷媛听到这儿，提醒道：“你一直喜欢我？还能有女朋友？”
“......我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只是几节体育课，话都没说几句，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我那会儿不在意这些就没管。”
殷媛挑眉：“那前女友？伤心欲绝出车祸？”
薛昭：“......”他又把这次的细节包括车祸前因后果全都讲了一遍。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该死的流言。
以及......笨到要死的薛昭。
他说话的时候，殷媛也没有打断。
她觉得这人的嗓音加上疑似哭过后的鼻音，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好听.......
薛昭安静了会儿，又叹了口气，呼出的白雾在晚上格外明显。
“媛媛，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高三毕业喝醉酒后也跑去和你说过这句话，然后被你骂了，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可是......”
他转过头，殷媛和他对视。
鼻尖还是有点红，眼睛湿漉漉的，真诚又可怜。
他红着眼眶，语速很慢地说：“可是这么多年，我好像，再也喜欢不上别人了。”
“......”
他说，再也喜欢不上别人了。
殷媛靠在座椅上，想，自己是什么时候生出过这个想法呢。
大概是知道昭昭暮暮就是薛昭的时候。
两人成年之后没有再接触过，几年过去，他的某些性格上有了变化，但整体上，还是熟悉的味道。
沙雕、可爱、耍起流氓也不在话下。
她喜欢上这个隔着网络的虚拟人物，多半，也是因为这些熟悉的味道。
她想。大学这么多年，如此多的追求者——还经常有某个系男神咖位的出现，毕竟她吸引来的貌似都是大学霸。
但就是谁也不喜欢。
怎么说呢，曾经发誓过再也不要喜欢一个人，多年后好不容易又动了心......却发现还是曾经那个。
多无奈、多可悲。
再也喜欢不上别人。
他们......也是一样的啊。
这番告白过后，两人都沉默良久，殷媛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比她早几秒钟开口道：“原本过来......是想说服你不要因为我不当伴娘。”
“那你......”殷媛还是没忍住问，“哭什么？”
总不会是石头里进眼睛了？
“......”薛昭没有否认，“我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可能是后悔吧，后悔没早点认清，后悔拒绝你。”
“你一直不和我说话，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和你道过歉，”他转过头，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对不起。”
“......”
不道歉的时候两人就是战斗状态，但他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反而更不知道怎么回复。
殷媛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嗯”了声。
“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薛昭顿了顿，“我不当伴郎了，所以你放心当她的伴娘吧。”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之前那么多天不松口，现在想开了？”
“嗯。”
“然后......”薛昭又看她，“对不起。”
“......嗯？”殷媛愣了一下，“你上瘾了？这次又道什么歉？”
“为以后道歉。”
“？？？”
“可能你会很反感......但我想了想，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不要脸。”薛昭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我以后要追你了，所以提前道个歉。”
“...............”
说实话，两人在她单方面冷战这么多年中间，每次见面，殷媛一直都是强势的那一方，某人见到她，基本上就像是被毒哑了一样。
她都快忘了以前的薛昭是什么样了。
大概......就是这种，尽管哭完的痕迹还没消失，还是能没点儿b数地说出“我要追你了，提前道个歉”这样的混话。
喜欢他真的很简单。
说服自己不喜欢他，她用了五年。
装得自己信了，闺蜜信了，他也信了。
结果呢？
掉进了同一个坑里，没见面，再次喜欢上了这个傻逼。
殷媛闭了闭眼。
可能有些事情，真就是注定。
那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追我？”殷媛睁开眼，“追多久？”
这次轮到薛昭瞪大眼，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说是瞳孔地震也不为过。
“唉......”殷媛叹气，“大学我其实不怎么记起你，倒是高中，真心实意难过了三年。”
“所以——”她眨了眨眼，“你先追我三年，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她侧过脸，笑容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像是无数个午夜梦回，他们又成了同桌，他打趣说我要找也要找比我妹妹更好看的，而她就这么笑着揍他，谁是你妹妹。
那么美好的、想要回去无数次的时光。
现在，似乎又近在眼前。
殷媛。
这名字取得真好。
她是他的因缘。
-
一年后。
当初说好的追三年，但一方臭不要脸一方不断动摇，最后三年缩短到一年。
殷媛这个月姨妈推迟了半个月还没来，她一测，差点儿没气死。
出了卫生间，立刻喊人：“——薛昭你给我滚过来！”
听到老婆的呼唤，薛昭立刻滚了过来，“老婆怎么了？”
“谁是你老婆？还怎么了？有脸问我？？”殷媛瞪着他，“......我怀孕了。”
“你——”薛昭一卡，“什么？”
“你他妈少给我装！你就是故意的！那天没套就不应该做，你就是趁我神智不清醒......”
那天其实是两人一起喝醉了，两个都神智不清。
但殷媛现在快气死了，对他展开了单方面辱骂，薛昭一直不还口，十分钟后她骂累了，这才停下。
薛昭殷勤递水。
殷媛翻白眼。
薛昭殷勤把人抱到沙发上。
殷媛破口大骂。
薛昭殷勤......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跪下。
殷媛蓦地一愣。
他们两个人都穿着居家服，是很随意的样子，可是他的表情却一点都不随意。
“想说很久了，但......怕你觉得太快。戒指我之后就去买......”薛昭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媛媛，嫁给我吧。”
“......”
殷媛看着他的脸，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她想到这一年两人从别扭到熟稔，他也从最初的追求变成后来的耍流氓，想到十几岁的时候许多零散片段。
她想，如果和他过一辈子。
大概，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这个求婚来的突然，但时机恰好。
殷媛点头的下一秒，就被带着搂进了他怀里。
薛昭在她耳边说谢谢你，还一连说了好几遍。
她忍住笑，拍了拍他：“......干嘛啊？怎么这么激动？”
“没什么。”薛昭脸埋在她的肩颈处，深呼吸，“总之……谢谢你。”
谢谢你曾经喜欢我。
谢谢你在那么早，就鼓起勇气和我告白。
谢谢你原谅我……
最谢谢你，能回来。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