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刑警队长时，经常和医院打交道，见过无数的重伤号检查，都是医生扒开眼皮，检查瞳孔对光发射。
刚才的刺眼光芒，是医生的手电，晃动的身影就是医生。
吴历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就极力去听，试图能听清那个很遥远的声音，到底说什么。
这当然很累，而且他中枪后，就一直没有失去意识，精神同样疲惫，但是身处混沌之中，吴历不敢睡过去。
他有经验，知道自己是胸部中枪，一旦睡过去，那就永远不会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历还是没有听清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黑洞又亮了，还没那么刺眼，亮光中的影子是秦可倩。
虽然很模糊，但是这么多年耳鬓厮磨，吴历很熟悉这个轮廓，秦可倩是在贴近他看，基本是脸贴脸了。
想不到她会守着自己面前，难道小鲲已经醒了吗？
也是，小鲲是脑震荡，应该早就醒了。
吴历近看着秦可倩模糊的影子，想起两人在一起的幸福时光，这一想居然让吴历兴奋起来，然后还依稀听到熟悉的喃呢声，甚至闻到那股熟悉的甜香，他变得更激动了。
许鲲被吴历救下来，随后就被赶到的警察送到医院，秦可倩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过去，可惜吴历已经牺牲，她就把许鲲接到江海医院。
手术很成功，今天已经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转移到单人病房，方便家属陪护。
医生特别交代，经常擦洗按摩，多和孩子说说话，对清醒和恢复神智有帮助。
医生估计，一周左右，孩子就能清醒，
许鲲虽然没醒，但生命体征正常，又有医生鼓励，秦可倩终于放下心来，把蓬头垢面的自己清洗干净后，就帮着许鲲擦洗，累了就趴在许鲲耳边，说些这些年的事情。
当再次擦洗后，看着一动不动的孩子，秦可倩忍不住就扒开许鲲眼皮，边亲着他，边呼唤，只有看着许鲲依旧清澈的眼睛，秦可倩才确信许鲲不会离开自己。
过了一会，许鲲虽然没动，秦可倩却觉得许鲲脸部有点发热，她刚要喊医生，却看见病号服裤子被顶起一个帐篷。
秦可倩又惊又喜，这孩子意识还没苏醒，本能却已经抬头。
她不知道绪激动，带动血涌，居然让他有点知觉了，只是还不能动。
秦可倩看到帐篷，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医生让按摩是为了刺激孩子恢复，那么按摩重点部位，是不是效果更好？
她按动按钮，关上自动门帘，侧身趴在床上，一手依然抹开许鲲双眼，让他看着自己，一手伸到下面，开始重点按摩，她经常帮吴历这么做，想到后，很顺手就做了。
效果还是有的，原本只是脑袋有点发热，随着秦可倩的按摩，许鲲胸口起伏加快了，皮肤颜色也开始有点泛红。
在秦可倩松手去解开他上衣扭扣时，许鲲屁股居然有细微的挺动。
这是许鲲第一次动弹，想不到是本能引起的，而且软绵绵的大腿明显绷紧了，这让秦可倩信心更足了。
秦可倩认为他是本能，应该感觉不到，因为医生说要一周，没有这么快苏醒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她一直用手抹开许鲲双眼，和自己的眼睛直视，就是要让他早点苏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鲲身体忽然整个变红，然后就全身颤抖起来，黏糊的液体，让秦可倩知道自己儿子终于长大了。
她忽然看到许鲲的眼球转动了两下，然后定定看着自己，心里一阵心虚，赶紧放开手起身，调了一盆温水，来帮许鲲清洗。
在秦可倩的帮助下，吴历的意识已经随着热度散发到全身，秦可倩松开手转身后，吴历就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曼妙身材，又想起往日的美妙时光。
当她端着盆子转身过来时，吴历赶紧又闭上眼睛，身上已经恢复知觉，却不敢动。
下面不需要看，两人姘居多年，每次吴历抽事后烟时，秦可倩都是这么帮她擦洗的。
秦可倩一丝不苟擦洗后，帮许鲲换了新裤子，就拿自己床上的枕头放在许鲲胸口，然后就搓揉起许鲲的小腿。
她心虚了，儿子刚才醒了，而且好像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
虽然按摩的时候，没有任何多余想法，但是孩子醒了，又是一回事了，她很高兴许鲲清醒，又觉得无法面对孩子，她不知道这个举动，会给孩子带来什么影响。
她甚至后悔了，不该这么急的，反正等几天就会苏醒，何必这么急呢？
吴历感到她在按摩自己小腿，就偷偷睁眼看了一下，却发现有个大枕头在胸前，挡住了视线，就挺身坐起来，伸手按在秦可倩脑后，笑着说：“谢谢你来陪我，去多陪陪小鲲吧，他是脑震荡，脑子没这么容易醒，我也想不到他会被击中头部，对不起。”
从许鲲起身，秦可倩就浑身紧绷，然后像鸵鸟一样，脑袋趴在床沿上，感觉后脑被放上手时，还觉得有点怪异，等许鲲嘶哑的变声期声音响起后，她都不敢听他说什么。
结果最后一句‘对不起’，才让她注意到，刚才这话的内容不对。
这话不应该是小鲲说，怎么好像是吴历的语气。
吴历不是牺牲了吗？
根据目击者叙述和警察的监控调查，还原了案件，绑架许鲲的两人是到这里和一伙走私犯交易的，还利用酒店网络，转移了二十万。
六人中，有三人身上有枪，仅有一人拔枪射击过，从车子里隔着玻璃，两米不到距离击中吴历心脏。
目击者说，吴历中枪后，还连开六枪，把他们全歼。
她是看到遗体的，心脏中枪，据说警察赶到时，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怎么会让自己有这个感觉？
秦可倩猛地抬头，看到儿子许鲲把手收回，还笑着说：“是不是奇怪我没死，我是真不舍得离你而去，阎王爷就让我回来了。”
秦可倩木了，迟疑着，慢慢对他说：“你是吴历？”
“许鲲呢？你怎么在许鲲身体里？”最后一句是喊出来的。
吴历听了这几句话一愣，低头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是小孩子的手。
他想起自己临死前一幕。
看到许鲲脑袋里冒白气，自己冲上去，裹胁着小鲲的白气钻进小鲲脑袋的事情，想不到自己一心救小鲲，却救了自己，现在是借着小鲲躯体苏醒了？
借尸还魂？那许鲲呢？
吴历再想找许鲲的白气，才发现自己清醒后，再也无法像在黑洞中那样，感觉到许鲲的灵魂。
吴历虽然找不到了许鲲，还是对秦可倩说：“他还在里面，只是还没醒，他是脑震荡，受伤的是脑子，没那么快恢复，我能够感觉得到他。”也许这是最好的安慰了。
秦可倩和吴历两人聊不下去了，这种怪异的处境，让他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吴历出生入死多年，原本不信鬼魂的，可是见识过自己灵魂出窍后，多年的信仰已经崩塌了，现在灵魂却在小鲲躯体里复活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认识这个世界。
秦可倩更是茫然，看到小鲲受伤，吴历死亡那一瞬间，她很后悔，觉得应该把孩子放在身边，而不是送到江海最好的私立学校去寄宿。
现在吴历为了保护许鲲而死，灵魂却跑到许鲲身体里，她感到欣慰，又很担心，会不会许鲲已经不在了？
如果许鲲灵魂真在里面，她相信吴历不会欺负他，而许鲲肯定不愿见到吴历。
孩子从记事起，就在钢琴老师和围棋老师家学习，熬到很晚才回家，其实是在逃避这个家庭，或者说逃避她和吴历的关系，到了寄宿学校后，就再也没有回家过。
她彷徨的是，不知道许鲲清醒后，发现吴历跑到他脑子里，会不会崩溃掉？
他会怎么和吴历相处？
到了查房时间，医生进来，看看已经苏醒的许鲲，对秦可倩说：“病人醒了，要及时通知我们。”
秦可倩立刻说：“对不起，我看他醒了，就多聊了会，高兴得忘记通知你们了。”
吴历也接话说：“醒了后，有点刺眼，习惯了就好了，我觉得我已经恢复了。”
等医生帮许鲲做了检查后，才直起身笑着说：“指标很正常，恢复比预想的要快得多，他这种头部受到重创的人，就算抢救及时，至少也要一周才醒，有些迟一点要个把月，甚至几年才醒。我之前的话，其实安慰成分居多，而且一般人醒来后，至少有几天时间，眼神是混浊的。你看小鲲眼睛很清澈，神智很清醒，这是奇迹。只有意志力坚强的人才能创造的奇迹，孩子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
临出门，医生还交代：“醒了以后，就多休息，观察一周，就可以出院，有的是时间聊天。”
医生走了，秦可倩也回到自己陪护床上躺下，在医院三天了，她根本没合眼，现在虽然醒的不是小鲲，吴历却醒了，还带来好消息，她也觉得坚持不住了。
吴历同样也很疲倦，从出事那天，他就没有失去过心神，意外通过许鲲身体清醒，虽然觉得离奇，却知道已经安全了，心神一松，很快就在床上睡着了。
临近第二天中午，秦可倩才醒，醒了后，看到房间中间的隔帘，才想起自己是来陪护儿子的，居然睡得那么死，等她拉开隔帘，却发现隔壁床上没有人，床单叠得整整齐齐。
她一下子慌了，想起昨晚诡异的事情，觉得是自己做了个梦，许鲲肯定情况不稳，又被医生拉走了，见到自己昏睡，才没有喊自己。
她鞋子都没穿，就跑过去拉开门，刚要喊医生，就看到许鲲穿着病号服，手里拿着塑料袋，正在走廊上往这里走。
许鲲见到秦可倩失神的样子，三步并两步过来，搂着秦可倩就进了病房。
刚进屋，秦可倩就一把抱紧许鲲，颤抖着说：“我醒来后，看到隔壁床上很整齐，以为你又被送进抢救室里，吓死妈妈了。”
吴历咳了两声说：“咳咳，是我，你忘了吗？”说完，搂住秦可倩的腰，就要吻她。
秦可倩忽然脑门一炸，猛得推开他，闭起眼睛狠狠做了两个深呼吸，才睁眼对吴历说：“我刚才以为昨晚是做梦，听你这么一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相信你确实是吴历，不过，我们虽然好了多年，现在你用的却是小鲲的身体，你不能再对我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