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过是一个暂住的地方,所以离开也不会有什么不舍。
因为之前周夫人的“好心”,队伍中原本用来放棉被的那辆马车,愣是被腾出了一些位置,来放那些注射器。
这每个注射器外头都垫了不少的棉花,最外面又是一个不小的精致的锦盒。
全部放进去,空间一下子就变得拥挤了。
这路嬷嬷也是真的在乎,千叮咛万嘱咐了,一定不能弄坏了。
让阿秀这么看着,真不知道是说什么好。
“阿秀大夫！”刚一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几十口人,开门的马夫都被吓了一大跳,有些无措地回头看向阿秀在的那辆马车。
“怎么了?”听到动静,阿秀和唐大夫几人都下了马车。
看到站在最前面的大溪,阿秀似乎明白了什么。
“阿秀大夫。”大溪抱着一个大南瓜,往阿秀那边走了两步。
“之前你给我阿爹治病,我一直没有钱还你,这个是我家自己种的南瓜,我藏在地窖里好久了,你要走了,我也没有别的,只有它,谢谢你救了我阿爹。”大溪将大南瓜往阿秀那边一递,又超她鞠了一个躬。
那大南瓜,大约是放的时间比较久,那南瓜表面都有些干了。
“你之前已经还清了。”阿秀并没有接那个南瓜,倒不是说她看不上,而是她知道,这个对于她来讲不算什么的南瓜,对于大溪家来讲,可能就是好几天的口粮。
他阿爹身子刚好,很难出去赚钱。他们家要吃饱饭都难,她怎么好拿他们的东西。
“这个只是感激！”大溪固执地将南瓜往阿秀那边送。
要不是有她,他现在说不定都死掉了。
没有爹的孩子,在银钱胡同很难生存下去！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东西我就收到了,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完成的很好,我也要奖励你一件东西。”阿秀拍拍大溪的脑袋,将他的大南瓜接到手里,又让王川儿拿着。
“你以后要好好努力,孝敬你阿爹。”阿秀从兜里掏出一个带着红穗子的小坠子,将它挂在大溪的脖子上。
“恩！”大溪看了一眼那个坠子,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珠子。在阳光下,煞是好看。
芍药在一旁看着,想要上前提醒阿秀一些什么,偏偏路嬷嬷就站在一旁,她动了好几次嘴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她很明显地能够感觉到,阿秀对王川儿和路嬷嬷更加亲近些。
芍药心里很是委屈,明明是她先伺候阿秀的,为什么她却更加喜欢旁人,她难道还不够用心吗?
剩下的人见大溪退下来了,连忙都拥了上去,他们都是被阿秀医治好的人。或者是她医治好的人的家属。
银钱胡同的人都没有什么钱,所以他们能够表示感谢的东西也很是简陋。
最好的,也不过是一只母鸡。
他们都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什么指望了,那些大夫都是要给了钱才给瞧病的,而且还不保证能瞧好。
他们自然都不愿意白白浪费钱。
幸好阿秀过来了。她解救的不光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庭。
要是往日的话,路嬷嬷是绝对瞧不上这些玩意儿的,但是如今这些都是给阿秀的谢礼,都是对她的一种认可。
她笑呵呵的叫那些马夫全部都收下了。都塞进了一个马车里。
拉车的马感受到了重量的变化,很是不愉快地嘶吼了一声。
“谢谢你们对我们阿秀的信任,我们要离开了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回赠你们的,就专门和那薛家药铺的掌柜的说好了,你们医上但凡是有阿秀印章的人,以后去买药,都是现在这个价格。”路嬷嬷笑的很是和蔼。
至于那薛家药铺的掌柜,都不知道在背地里默默哭泣了多少回了。
他哪里是路嬷嬷的对手,不过几句话,就被路嬷嬷给绕进去了。
“多谢阿秀大夫！”那些银钱胡同的人齐齐喊道。
“好了好了,大伙儿都回吧,咱们得赶紧赶路了,不然晚上可就没有地方住了。”路嬷嬷说道,和他们说话,她显得很是亲切。
原本在宫里待久了,路嬷嬷也老早习惯了带着一张面具生活。
要是在厩,这么落魄的人群,路嬷嬷是一眼都不会多看的。
但是现在不同,这些都是阿秀的病人,都是她成功的见证者。
她看他们都是相当顺眼的。
“阿秀大夫,一路平安。”人群中有人这么喊了一句。
顿时,大家都齐齐地喊了起来:“一路平安！”
阿秀眼眶微微一热,她做了这么久的大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
有那么一瞬间,阿秀觉得,就为了他们这份心,自己也得继续加油！
等马车走远了,这路嬷嬷还透着帘布一直在往后面瞧。
“嬷嬷,你在瞧什么?”王川儿抱着那个大南瓜,歪着脑袋有些茫然。
“唉。”路嬷嬷见那些人是完全看不到了,这才擦擦眼睛转过身子来:“川儿,这就是最大夫最为成功的时刻啊！”
她以前在书里不是没有瞧见过这样的描述,但是这样的场景还真真是第一次见。
特别是这主角还是她的小小姐,这怎么能让她不感动。
这事儿等下一定要写信给小姐说说,这小小姐真的是太厉害了！
想到太后,路嬷嬷的表情慢慢淡了下来。
明明两母女已经这么近了,偏偏不能相认……
路嬷嬷想到这,心里就难受的紧。
“嬷嬷,可是怎么了?”阿秀见路嬷嬷表情越来越低落,忍不住问道,刚刚不是还很开心的吗?
“没有,就是想到我早夭的女儿了。”路嬷嬷叹了一口气。
“嬷嬷的家人也在厩?”阿秀忍不住问道。
在她看来。能在宫里当值那么多年的,应该是没有成亲没有自己孩子的,但是这路嬷嬷好似不是。
只是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也没有听到说起来过。
“他们都在老家呢。我那孙子都有你这么大了。”路嬷嬷有些感慨地说道。
自从十年前进宫,她基本上没有出过宫,孙子长什么样都不大记得了。
之前太后也和她提过,如今先皇仙逝,可以将她的孩子请到厩来。
可是她晓得,这人心最是贪婪,特别是自己那儿媳妇儿。
她怕因为他们,当年的有些事情都暴露出来。
为了阿秀他们的安全,他们是万万不能过来的。
而且阿晚是她从小看着长大,又是喝她的奶水长大的。比自己的亲生子都要亲近。
在路嬷嬷看来,阿晚就是她的女儿。
虽说心中有些愧疚,但是她不后悔。
自己自小捧在手心的人儿,她有生之年,一定会继续保护着她的。
“那嬷嬷这次要回去看看嘛?”阿秀说。她知道一旦进了宫,就不能随便出来了,这次难得有机会出来,倒是可以去看看。
路嬷嬷微微摇头:“这时间隔得太久了,他们都未必认识我了。”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也怕他们认出阿秀他们来。
这阿秀和当年唐家的主母长的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而唐大夫,也只不过是苍老了些,一看还是能认出来的。
当年他们都是跟着自己去喝过喜酒的人。
阿秀觉得有些不大能理解,这路嬷嬷为什么会为了一份工作抛弃自己的家庭。
在阿秀看来,这进宫做嬷嬷,的确不过是一份工作罢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完全不能理解他们这种忠诚度,甚至可以为对方去死。
“阿秀,你有想过,你的娘吗?”既然讲到了亲人这个话题,路嬷嬷就索性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娘?”阿秀听到这个字眼。歪着脑袋很是认真地回想了一番以后,才说道:“我自小就没有娘,想要想的话,也没有可以想的东西。”
路嬷嬷闻言,顿时觉得嘴巴一阵苦涩,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话。
“不过我相信我娘应该是个很美好的女子。”阿秀突然笑道:“至少我阿爹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忘记她。”
虽说自家阿爹性格有些奇葩,但是审美还是蛮正常的。
“你娘,的确是个很美好的女子。”路嬷嬷点点头,她这辈子没有见过比阿晚更加美好的女子。
只是这么美好的女子,却要遭受这些……
“嬷嬷认识我娘吗?”阿秀听到路嬷嬷这么讲,心中顿时闪过一丝怀疑。
她最近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这个话题了,现在冷不防这么听到,难不成她的娘和路嬷嬷还是有什么联系的?
路嬷嬷一听,顿时一惊,连忙掩饰好心情,解释道:“我自然是不认识的,只是看着你这么好,你的娘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阿秀心中并不大相信这样的说辞,将自己的想法默默藏在心里。
她坚信,总有一天,这个真相会被自己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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