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无法回答。
孟成神盘膝坐着,闭上眼睛,浑身被雪白色的寒气缠绕住,一对厚厚的眉毛中间,皱出了一个川字。很明显,刚刚温樱空那三段话语,让孟成神伤透了脑筋。
“大叔！大叔！”
贪狼蹦踧着,呼喊道:“人家要再大叔的法相。”
“好！”
柳毅抓住贪狼的耳朵,十分宠溺的揉了揉,眉心光辉一闪,已是有一道十二丈剑锋,出现在头顶,悬于宝塔中间。
这宝塔本是须菩提的佛宝,上下三层已被贯通,能变换大小,大时能达到千米高度,小时也只有三寸方圆。
而今宝塔中站了三人,早已变做了千米高度。柳毅头顶剑锋法相只有十二丈,这宝塔自然能轻易容纳此剑。
剑锋笔直,剑锋霜寒。
丝丝缕缕刺骨的剑意,从剑锋法相中散发出来。
“柳道友,我以前也见过你的飞剑,那飞剑之上有九个上古雷字铭文,想必也是上古传下的法宝。而今柳道友修炼成了法相,为何不在法相之上,雕刻出九个上古雷字铭文?老夫对上古铭文,也有所研究,深知上古铭文威力无穷,只可惜老夫资质不够,无法参透上古铭文的真意……”
孟成神虽是在向柳毅做出建议,可他未尝也不是在唏嘘感慨自己的资质。
人的年龄一大,就喜欢扼腕叹息。
修行之士,也是一样。
活得越久,就越是喜欢回忆过去,就越是喜欢根据自己的经验,给别人提建议。
“我本就是剑修,我这座剑道法相,本就该是纯粹的剑锋,何必雕刻一些上古铭文。若是雕刻了上古铭文,剑锋难免会变得不如现在纯粹。与其驳杂,不如专精一样！孟道友你也见过孔三问的法相,他的法相就是一只孔雀,而且是纯粹的孔雀！当初孔三问与龙虎妖皇大战,若非孔三问突然发呆,龙虎妖皇必定已经灰飞烟灭！”
柳毅这一席话语,半真半假。他自然不会对别人说,自己除了这一束剑道法相之外,体内还有本尊元神,以及雷字铭文元神,尚未把法相锤炼出来。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温樱空本在低头沉思,此刻忽然抬起头来,对着柳毅单膝跪地拜倒,情绪激动,叩首道:“主上金玉良言,属下受教了！”
柳毅虽不知温樱空心中所想,却神色平静,波澜不惊问道:“你悟到了什么?”
“大道至简！”
温樱空答道:“主上刚刚所说的,就是大道至简！若是像孟成神道友说的那样,在剑锋之上刻画上古铭文,反而会毁掉主上的剑道法相。与其兼收并蓄,驳杂不纯,反倒会顾此失彼,不如专精一样,才能精纯至极,此乃大道至简！”
闻言,柳毅心思一动,赞叹道:“好一个温樱空！”
可柳毅脸上却不动声色,又问道:“就只有这些?”
温樱空回答道:“……那些流传在世人之间的话语,虽然简单朴实,却极有道理。以属下之见,这也是大道至简！”
“很好！”
柳毅心中惊叹于温樱空的聪慧与资质,经不住点头赞叹,随即又问道:“你今日悟到的东西,对你自己的修行之道,可有帮助?”
“有！属下修炼的是朱雀责诀,此法也是上古妙法,却与寻常修士的功法不同。朱雀责诀更加注重肉身修行,擅长手持兵器法宝,凭着精湛的武艺与修为,与敌人近身肉搏。若是将朱雀责诀修炼到巅峰,就能责焚身,涅槃重生,拥有朱雀血脉,以及像上古朱雀一样强横的肉身！”
温樱空跪地不起,腰杆却挺得笔直,宛若是一柄战矛蛰伏在柳毅面前,她神色越发的坚毅,口中说道:“属下若是将肉身修炼到了强横至极的地步,只单凭着血肉之躯,一双拳头,就能硬抗天下法宝,能在万千敌人当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有朝一日,我甚至能凭着血肉之躯,拥有硬抗大神之威！”
专修肉身?
柳毅眼神微眯,心中立刻想象出了一个画面。
那画面当中,温樱空摇身一变,丰盈袅娜的身躯变得身高万丈,双脚一跺就把八百万里的横山地界踩得地崩山摧！手臂一挥,就将空中冉冉升起的朝阳打得四分五裂！
“温樱空,你起来吧。”
柳毅用力甩了甩脑袋,将温樱空那种威猛无双的形象从脑海中清除掉,只徐徐吐出一口气,言道:“我有一部功法,可算是我的家传绝学,专修肉身。这功法修炼到中层阶段,就能硬抗仙器攻击;修炼至巅峰,甚至连先天灵宝都抵挡得住！只是,我此刻却不能把这功法传给你,须得等到魔帝死了,你再在冥冥天意大阵当中,发誓说此生此世只忠于我柳毅一人,我必会将那绝学传你。”
这绝学,自然就是《万物生》功法。
孟成神眼神一愣,问道:“何为先天灵宝?”
柳毅说道:“仙器之上,就是灵宝。灵宝分作二种,九重禁制以下为后天灵宝;九重禁制以上为先天灵宝。你这佛塔有三重禁制,是为后天灵宝。你我脚下的这一方土壤,以及魔帝那本不朽之,皆是先天灵宝。”
“谨受教！”
孟成神拱手抱拳,不再多说。
温樱空却站起身来,瞪着眼睛,沉声道:“魔帝天纵之资,虽然被大神镇压,却罪不至死。终有一日,魔帝定会回来,亲手铲除纪无双那个叛徒！”
“白眼狼！”
贪狼鄙视了温樱空眼,说道:“要是魔帝脱困了,和我大叔狭路相逢。到时候你是帮魔帝打我大叔,还是帮我大叔打魔帝?”
温樱空断然言道:“到时候我横剑自刎就是,不劳你来费心。”
“啧啧……说得容易。”
贪狼吐着舌头,说道:“你骗人,手里的是矛,不是剑。你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孝子,都是很好骗的吗?”
温樱空只得沉默不语,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悲切。
柳毅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温樱空,将这天杀殿殿主重新审视了一番。
而今,柳毅只觉得温樱空的个性,比起琼玉地界的妙玉,珠玉二女要刚烈了许多倍。
只怕唯有那琼玉地界圣女,傲娇不凡的崔思琪,能与温樱空想必。
回味着温樱空刚刚的豪言壮语,柳毅忽然想起了,崔思琪曾对天发誓,说她五百年之内,要修炼成神……
这两个女子,虽能让柳毅赞叹,可能让他安心的,终究只有婉儿与陆凝霜。
吾心安处即故乡。
有人认为,轰轰烈烈才最浪漫。
有人认为,相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才最浪漫。
柳毅为人只求问心无愧。
外事问剑,内事问心。
但求心安！
可而今身处于幽冥魔狱,这个充斥着魔火的小世界似乎无边无际,分不清上下左右,只能任凭宝塔漫无边际的漂浮着。
仙人早已能够辟谷,可以不食人间烟火。
可若要长存于世,终究要有所消耗。
这幽冥魔狱只有火焰,连灵气都没有,若是找不到脱离此地的道路,三人一狼早晚有一天会耗尽法力、丹药,死在此处。
玄天宗掌门凌万剑实力强横,能在幽冥魔狱中保住性命,可也要靠着玄天宗的剑修施展妙法,借着大神凌求剑留下的剑盘,将剑气跨界而来,灌入凌万剑体内,才能保住凌万剑性命不损。
“柳道友！”
孟成神见柳毅沉默不言,只把断了一大截的大烟杆凑到嘴边,深吸了两口,忽然间咧开嘴笑了,说道:“老夫把找到凌万剑的办法,想出来了！”
这话,温樱空与贪狼已经听过了一次,自然神色波澜不惊。
“什么?”
柳毅长身而起,站在寒冰蒲团上,惊问道:“孟道友真的想出了办法?”
“千真万确！”
孟成神挥着大烟杆,指着柳毅脚下的寒冰蒲团,注视着那些由玄冰无量水散发出的雪白色寒气,说道:“道友且！”
言罢,孟成神左手横在身前,掐出一道法诀。
巍峨佛塔猛地一颤,朝着远处疾驰而去,孟成神则指责白色寒气,说道:“道友你,这白色寒气在动！”
柳毅凝神一瞧,果真见到雾气一样的白色寒气,正在慢慢变浓。
旋即,孟成神手中法诀一变,宝塔调转了方向,朝着另外一个方位,疾驰而去。
寒冰蒲团上的白色寒气,又变淡了许多。
“道友你用玄冰无量水结成一道寒冰,放在宝塔之内,是为了调节宝塔中的气温……”
孟成神脸色振奋,指着蒲团上的寒气,侃侃而谈,“外界气温越高,寒冰蒲团需要释放出的寒气就越多,白色寒气就越是浓厚。当外界气温降低之时,寒冰蒲团需要释放出的寒气就会变少,白色寒气也会颜色变淡……”
闻言,柳毅立即就明白了。
原来在这幽冥魔狱虽然充满了魔火,可有的地方魔火浓厚,有些地方魔火稀薄,自然就会存在着气温差距。
这个线索,乃是孟成神枯坐在塔内,耗费了半月时间,观察出来的一道玄机。
“大叔！”
贪狼也十分欣喜,它等孟成神的答案已经等了整整七八天,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竟是一蹦三米高,站在众人头顶,大声问道:“大叔！如果你是魔帝,你会把掌门困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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