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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书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作者:阿心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46
    今日御案前那几座小山下面,跪了请命去巴蜀调集粮食震灾的哥哥。我趴在议政殿的门坎边上偷听,瞧见哥哥伏得极低的背脊,殿厅里铺了三千六百块大小见方切割成同样尺寸且打磨得能映出人像的大理石,屋子里撑起房梁的十二根金丝楠木柱子例出百尺宽的正殿之上隔了方锦木御案。御案后头的大理石折出父君郁郁的眉结。一个多月来,那对眉结始终未舒展过,父君在位四十几年从未遇过如此恶劣的灾祸。哥哥已跪了好些时辰,父君并未对其所求作答,只是让他退下。依着哥哥的性子决不会就父君命其退下便罢休的,外头的烈日已褪尽灸气只余下片残,门口的侍卫换过两次岗,我想父君该是退让的时候。
    ‘嘚’的一声惊得胸口漏了一拍,瞧见哥哥膝前多了本奏本。
    父君近日没得好觉睡,火气烧得一副低沉的嗓子开始沙哑:“且先看看”
    哥哥抬手拾起滑到膝前不远的文牒,白纹朱底的牒面印了川州府字样。望了哥哥冷冷翻看文牒的模样,一双斜眉起了皱。暗暗琢磨,现下是七月,川州府呈上来的必是青黄不接的消息。悄悄爬进去,我的个头可矮了,爬到哥哥身边时立在御案边上的肖公公才惊叫一声:“哟,小祖宗怎么在地上爬”
    哥哥与父君才注意到趴在哥哥身边的我,推开肖公公过来相扶的手:“父君,昨日你赐了女儿一串珠子。听宫里嬷嬷说老值钱了,女儿将这串珠子交给哥哥,请哥哥带去跟川府的粮商换粮食可好”
    抬头对上父君抿唇笑颜:“孝渊,还不接过妹妹的心意”
    虽父君说的是句笑话,却也是命令。呆呆的望着旁的哥哥朝上头的父君磕了个头,领命谢完恩的哥哥神色难喻朝我瞥过来,片刻后伸手抱起我:“苌凝”
    笑嘻嘻的将手上的珠串子递过去:“哥哥,给”
    我的全名衹央苌凝,同时也是衹央国此任国君第十五个女儿,排行老末。与我一母同出的哥哥排行老二,哥哥自小好管朝堂之事。连宫外头刚匍地的孩童都知道,衹央孝渊与衹央苌凝是异族人,虽承了一半的王族血脉,却连一个地地道道的衹央平民都不如。
    “父亲,儿臣此去必少则数日多则一月”哥哥垂下的眉睫在眼窝下投了一片扇影。
    “嗯”翻批文奏的父君微应一声,显得极其不耐。
    “儿臣,意欲带苌凝同行”睁大眼看向案上的父君,距离得远,只瞧见父君嘴角颤得厉害。
    “路途遥远,十五的身子向来柔弱……”
    “两年前苌凝那场高烧,儿臣至今难忘,父亲政事繁多无暇照看苌凝……”还是第一次听到哥哥反驳父君,胸口下有些坎坷。仰首对上父君投来的目光,沉沉郁郁却仍是慈爱的。
    “收拾妥帖些,去吧”
    两天后,我跟哥哥带着两千万两银钱出城,去蜀中购买粮食。走的那日大王兄送我们到城门口,我与城楼上的大王兄挥了两下手算是告别。坐在一摇一晃的撵车,腾腾的出了久居的皇宫,那次是我十四岁前第一次出门,出了宫门瞧了外面浓色的山清透的水,便觉得满是亭台水榭假山楼阁的后宫甚为渺小俗气。
    川府边界,哥哥让我领着仪仗队从官道经驿站一路滔滔荡荡的走。他单骑走小路先入境,我明白他是想查查川州府递上去的文牒,坐在足足摇了七日的撵车上暗暗为川州府台祈祷。不希望此次购粮赈灾的事有变故,依稀记得离宫前晚大王兄过来找哥哥下棋,脑子里朦朦肬肬留着大王兄最后一句:“代为兄向川州府台问好,母后也有好些年月没见过那位兄长了”大王兄说得甚为诚肯,意思也表达得颇为小心。大王兄为人向来小心,他代表的是一国储君,就连吃块糕点分几口咽都要按照规矩来。我觉得他活得甚累,累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没了规矩他要怎么吃喝拉撒。
    仪仗队刚入边界,出了件吓人的事。一众乱民冲了出来,护卫队跟随行的宫人婢女乱成一团,若是山边的贼匪一刀砍死便了事。偏偏都是些百姓,此次前来还得倚仗他们,一入境便见血势必引起民怨:“流将军,让队伍退至一旁”
    “是,殿下”
    百姓打扮的人却不是百姓,在一众人路过撵车时出了乱子,本来停在路旁的车突然暴动。下意识抓紧窗棂,掀开帷帘,瞧见外面扛在肩上的锄头现在却成了锋利无比的武器。刀光剑影中三尺鲜血溅上紫色帷帘。也溅了我一身,惊心之余翻身随着巨震的马车滚下地。
    头在撞到地面,眼帘闭上时瞧见三十来岁的青年壮汉为我挡开一把铁锄,青衫布衣角扫过脸庞时灵台已然混浊一片漆黑。
    醒来却是躺在祖爷爷巡视民情建的行宫里。两重青幔帷帐外跪了一地的官员,抽痛的额头包了两重白纱:“流将军”草药味氤氲了一屋,闷得头泛晕。
    “未将在”
    “伤亡如何?”
    “无伤无亡”
    “哦,奏折拟了么?”
    “已拟好,只待殿下过目,便快马加鞭送呈圣阅”流悟是哥哥一手提拔起来的,处事谨慎。
    揉揉仍不清明的灵台,跪在外边的地方官员抖作一团,便是隔着几重纱帷也能看清伏地的一个个背脊颤着:“金府台来了么?”
    “公主殿下,下官治理不当,损了殿下金枝玉叶之躯,罪该万死”为首一排的第一个管员连磕几个头,恐惧到嗓门也一并不太利索。还好我大抵能猜出他开口要说的,不过是请罪之类的。
    在父王身边早已司空见惯,先发制人苦苦哀求你降罪,既使你有再大的怒气也不便发:“嗯,是该治你个罪”
    “流将军把拟好的折子给金府台看看,没有失实的地方,便让父君定夺”我想我这额头也不能白在你川州府境内磕破,虽不能治你的罪,吓唬吓唬你也是该的。
    “公主殿下,恕罪”躲在纱帷后面的床榻上,索性把吊在脖子上的狼骨坠掏出来玩玩,等把外面的人吓够了再说。我出生便带着的半截狼前腿骨,听哥哥说是母亲在弥留之际给我挂上去的。
    等我把狼骨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摸挲了两遍才记起来,扫过我脸庞的半片粗布衣角:“流将军,本宫记得承蒙一位壮士出手,才不至于命丧此处”
    “殿下,可是要见他”
    “你去安排吧,还有让金府台领一众大人退下吧,本宫还有些头痛”笑着想此番会不会吓得这一众大小官员回家不安几日,若是能,哥哥的差事可就容易了。
    连哀声都没有,满当当的一殿官员顷刻退了个干净。抬手捂上有些不适的额头,伸手招来宫女:“取面镜子过来”
    “是”
    镜子递过来时,里面的人确实有些狼狈。散了一头黑发,额中的白纱隐隐透出些绯色,听父君说我与母亲极为相似,特别是眉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正宫里的刘嬷嬷将我抱在怀里时说:“二皇子与十五公主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都是美人胚子。漂亮得像草原上一望无际的星空,纯粹自然不娇作,不似中规中矩娘娘所出的王子公主”
    母妃是西北疆战败国进贡的众美人中的一个,受了父君点昭,在生下哥哥时才匆匆封的位份。哥哥的出生有点意外,听几个老嬷嬷当笑话说着,大抵是受了宠幸的妃嫔不是名门望族是不允许有子嗣,母亲受了宠幸也同别的美人一样喝了药,却在一个月后报了喜。当父君真正注意到母亲时,却也是母亲与父君缘尽。母亲是死于难产,为了保我平安降世,毅然的选择了赴死。
    “殿下,人带到了”
    “嗯,流将军,将折子烧掉罢”玩够便行了,金正中与母后有裙带,我怎能真动得他:“此事你先查查,无故涌出一批乱民,绝非无主子的”
    “……”躬身的人未退下也未应声,依着流将军的性子。
    “有眉目了?”能让流将军噤声的,怕是牵上了位大人物:“说吧,难道你还要等哥哥回来不成”
    “未将不敢,活捉回来的武士全服毒死在牢里了,余下的百来个全是当地百姓,全然不知情,不过是受唆摆前来造势”
    “查证身份了?”
    “身家清白”
    “现下是死无对证?”
    “也不是”
    “哦”我好笑的望向已经跪下了去的流将军,死人还能说话?活着的时候不想说,倒是死后便说了?
    ------题外话------
    开新坑了,试读看看,给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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