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大臣的府上,后宫妃子的内殿,街头茶坊的窃窃私语里,亭絮这个名字不翼而飞。
“听说皇上只看了她一眼,就立刻册封了她,当晚便侍寝了。”
“听说她之前是吴王府的一个小丫头,只因为清和公主中意她的机灵,所以才带进皇宫的,没想到,才几个晚上啊,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之前,根本不是吴王府的小丫头,而是吴王的一个侍妾,吴王花几百两银子买的侍妾!”
“那,那岂不是父子俩……”
……
大都,已经和平辉煌了太久,以至于,大家对这样的八卦消息表现出了比历朝历代更大的热情。
不过,在谈到宫闱私密时,他们还是很知趣地压低声音。
纵然马放南山,停下兵戈已多年,大都当朝皇帝嘉烨的威严,只增无减。
当年他挥戈北上,推翻残暴的旧朝,建立了如今恢宏雄伟的大都,那马上饮血,临风当歌的豪气,仍然深深地映在了国民的心中。
即使已时至中年,皇帝嘉烨依旧是众人心中无可替代的战神。
“你们说,那亭絮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我们圣明的皇帝陛下不顾祖制,破格宠幸的人,应该是个尤物吧?”
“谁知道呢?”
议论声渐消,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遥望远处巍峨的皇宫。
红墙绿瓦,在初春的阳光里,泛着金色的光芒。
然后光芒缓缓向下,变成暗红,又渐渐地,隐进了黄昏了。
黑暗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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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装饰一新的风致宫,清扫的水汽还未散尽,昨天刚被册封的皇妃亭絮安寝此处。
今天,皇帝没有要求侍寝,事实上,从今天一大早开始,亭絮就没有再见过他。
不过,她不觉的失落,也不着急。
到了午夜,宫人开始敲三更的梆子了,亭絮窸窸窣窣地爬起床。
“娘娘。”守在外面的宫女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
“本宫一个人出去转一转,没事。”亭絮软语宽慰了一声,然后披起搭在床架上的外衫。
出了宫门,外面无星无月,万籁俱静,亭絮拐向左边,穿过花园的角门,然后紧紧地贴靠在墙边。
没一会,她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夜色朦胧,冷冷的夜光映着一张空灵脱俗的脸,苍白的眉眼,苍白的神态,轻灵俊秀,如同鬼魅。
“小姐。”他拢在黑暗深处,连声音,都似染上了黑暗的气息。沉得发寒。
“主公可有什么指示?”亭絮并不扭头,好似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一样。
“主公让小姐多加小心,还说,希望小姐不要被繁华所惑。”黑暗中,那人回答。
亭絮敛眸,似有怒气闪过,又很快消散无踪,再开口时,声音平静如常:“他怎么样?”
黑影没有作答。
“他怎么样!”亭絮突然扭头,回顾着身边的幽灵:“西来,回答我。”
“少爷还是如旧,属下……也不甚清楚。”西来斟酌着回答,语调虽慢,却也坦然。
“转告主公,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不惜玉石俱焚。”亭絮的这句话,分明是威胁,可是语调却说不出得轻松决绝,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西来同样神色不变,只是略低下头,“是。”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听昨晚嘉烨的话,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只是还没有证据而已。”亭絮淡淡道:“他很警惕。”
顿了顿,她又说:“如果事毕,吴王那边……”
“小姐在担心吴王?”
亭絮凛然地望着他,“当初借助吴王入宫是主公的意思,你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
西来不答,琥珀般的眼眸,在暗色里愈发深得见不到底。
“昨晚,你是不是也在旁边看?”亭絮突然又问了一句,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悲喜。
西来转开脸,淡淡地说:“没有。”
亭絮忽而笑了,“你可真笨,看看又怎么样,难道你真以为我是大家小姐?不过是被主公玩烂的东西……”
“小姐!”西来出言打断她的话,深醇的声音里,似有不忍:“宫里波谲云诡,小姐多保重。”
“知道了。”亭絮突然疲惫,叹了一声,方道:“总拿你出气,抱歉,你走吧,帮我照顾好少爷,如果他……他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我,西来,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西来没有接话,只是深深地点下头,然后躬身而退。